毫不夸张地说,贺明隽参加高考是真·万众瞩目。
模拟考是全市统一的,不会公布所有考生的成绩和排名,但会在去年本科线以上、以每十分为一段,公布在此区间的人数。
第一档就好像是专门为贺明隽设的。
甚至,有时下一个十分档根本没人。
本市高的学生大都听老师们骂过一句话:“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连个高二的学生都比不过。”
全市排名前的高中的实验班的同学更是觉得很没脸,他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努力,想着次模拟考,至少也要扳回一局吧。
终于,在模的时候,有一位同学和贺明隽挤进了同一档。
好多人都很激动地去打听两人的分数。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贺明隽还是略高了分。
更重要的是,那次贺明隽的语文比第二名低了近二十分。
可能是他发挥失常了吧。
——很多不了解贺明隽的人都这么想。
但贺明隽的语文老师知道并非如此。
贺明隽的语文成绩一直很不稳定。
前面的基础题,他从来不失分;作文也还好,虽算不上文采斐然、辞藻华丽,但议论文嘛,有理有据、论点翔实就可以了。
但阅读理解……分数起伏之大,让语文老师觉得,这不是在考验贺明隽自己的心态,而是在考验他这个老师啊。
语文老师曾含蓄地表示,自己能力有限,让贺明隽考虑去请名师指导一下,不要让语文成为拉分那一科。
贺明隽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他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
语文的阅读理解,他阅读了,也理解了,就是他的理解可能和出题人的理解有点偏差,甚至他看了标准答案的解析后依旧无法理解自己错在哪儿。
或许,经过补习,他会有所提升。
但又不一定。
贺明隽估算了一下,觉得通过补习提高这一点分数的性价比比较低。
还是算了吧。
看语文老师还想劝,贺明隽就说:“也不差这十几分。”
语文老师:“……”
算是理解为什么班主任总说贺明隽狂了。
不过他有这样的狂和心态,其实是好的。
第一科就是语文,如果遇见恰好是自己不擅长的阅读理解,也不至于影响后面的考试。
饶是语文老师这么安慰自己,还是不免有点心梗。
等到临近考试,语文老师比贺明隽这个要参加考试的人还要紧张忐忑。
他默默祈祷:希望贺明隽考语文时能超常发挥!阅读理解全部答到点上!
要不然,等贺明隽的高考成绩出来,只有语文一科拉胯,就显得他这个语文老师很没用。
虽然他教学能力一般,但贺明隽别的科考得好,也不是老师的功劳啊。
要是到
最后就他一个人丢脸那也太不公平了。
某人民教师甚至去庙里拜了拜。
和贺明隽的语文老师一样焦虑的,还有贺启年和于秀丽。
但不同的是,这两位不是担心贺明隽高考发挥失常,而是在发愁万一贺明隽考得很好,那升学宴该怎么办?
办升学宴庆祝孩子考上大学,是本地的风气。
他们参加过亲友家孩子的升学宴,就连他们家的饭店都接过不少这样的预定。
不只是考虑到人情往来、为了收回份子钱,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办的话,会有人来问原因、将来还可能说闲话。
若是贺明隽高考成绩一般、连个本科都没考上,那他们还有借口不办。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贺启年和于秀丽都清楚这一点。
说来有些讽刺,贺明隽不回家了,他们反倒比以前更了解他的情况。
那次谈话过后,贺明隽一直没有联系家里,寒假时小宝和他打电话——这是贺小宝主动提的,也是他们的默许。
然而,贺明隽连接都没接,后来更是回复了说不回来。
如此的坚决、不讲情面。
当时贺启年就被气得说不认这个儿子了。
而于秀丽除了生气之外,还有点心烦、歉疚、不安。
她想不太通事情是怎么闹到这一步的,但不管怎样,现在的结果并非她所愿。
她给贺明隽打过电话,但依旧没被接通,只在半个小时后他回了一条冷冰冰的信息:“有事?”
于秀丽以为贺明隽不想和他们通话,就用短信沟通:“给你卡里打了点钱,收到了吗?你还在上学,就算闹脾气也不要和家里割裂……或许我之前确实有点忽视你,可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现在你说了,我们就意识到了。”
贺明隽的回复依旧很简洁:“钱收到了,但不需要,我成年后会还的。”
他没有回应后面的那些话,但态度已经很分明。
钱,不需要。
亲情,依旧不需要。
于秀丽隐隐感受到,贺明隽是真的打算和家里一刀两断的,至少现在他的态度很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