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裴焕君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对亲女都称不上慈父。
姜锦眉梢微动,从他的眼神中,竟隐隐察觉出一点杀气来。
好在顾舟回只抖了那么一下,他很快便正色答道:“刺史大人,我们一直禀礼守节,未曾逾矩。姜娘子今夜应邀,一是为全友谊相送,二则,也是要亲自同我说清楚。”
闻言,姜锦有些讶异地抬起了眼帘。
她没有料到顾舟回会这么说。
虽然之前通气的时候,姜锦便和他串过口供了。既不能满口应下,也不能一味否认。但时间匆忙,只来得及匆忙解释,未曾细说到这个地步。
他倒好,把锅全背下了。
裴焕君的神色变幻莫明,他忽而又收敛了神色,同姜锦重重一叹,道:“既如此,倒显得我这个做长辈的苛责,你莫要怪我多管闲事才好。”
他又叹了口气,不经意地伸手,也拍了拍姜锦的右肩。
裴焕君的眼睛一动不动,定定地打量她的神情。
姜锦抬眸,眼中无波无澜,她甚至还在这个时候抿唇笑了笑,然后轻声细语地说:“大人也是关心我的安危,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裴焕君的眼神顿在她的肩头,瞧不出一点瑟缩的痕迹,很快倒也收回了目光。
像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他说:“走罢。”
姜锦回望顾舟回一眼,他神情淡然,像是长舒了一口气,见她投来目光,微微点头。
多谢。
姜锦背着人,无声地启唇和他道了声谢。
顾舟回唇角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度,他笑笑,什么也没说,目送他们离去。
来时便多备了车马,当着人前,姜锦故作阴阳怪气地训斥了凌霄几句,随即在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车驾中只她们两人,但赶车的马夫离得很近,所以她们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未多言。
凌霄倒是多嘴提了一句,她说:
() “总感觉那顾公子……”不像是演的。
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眼珠一直黏在姜锦的肩上,手指蜷起,像是很担心的样子。
凌霄悄悄观察了他许久。
姜锦没听明白她的未竟之意,追问道:“什么?”
凌霄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待回到屋内,四下无人之后,凌霄急切地拉起姜锦的手,强硬地要拉她赶快坐下,她说:“姐姐,你受伤了对不对?方才马车颠簸,你哼了好几声。”
在凌霄面前,没什么必要逞强,姜锦龇牙咧嘴,露出一点狰狞的表情,她说:“疼死我了,我这辈子就跟箭过不去了似的!”
她泄愤似的捶了几下软枕,既而褪去上衫,趴在床上,袒露背上肋间的伤处。
都是惯见血雨腥风的人,伤药自然是常备的,凌霄咬着下唇,一面处理一面道:“怎么这样……姐姐,你可真能忍,方才我都见那裴刺史拍你肩膀了。”
想到那一下的疼,姜锦倒吸一口凉气,她说:“哎,没办法,人倒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过也好,这样也能打消他的疑心。”
身后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触摸,凌霄却半晌都没接她的话,姜锦觉得有些奇怪,稍稍挪动侧过了身,抬眼看向她。
“怎么啦?”姜锦问:“凌霄?你怎么不说话?”
凌霄的嘴巴瘪得可以挂油瓶,她忽然道:“姐姐,你真的只是打算去看一眼那幅画像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故意让那刺史察觉的呢?”
这下,换姜锦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