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还在受催婚的困扰,大半夜来找她指点迷津。
“所以今日又被催婚了?”冯乐真扬眉。
“那倒不是,”祁景清说着,让开一条路,“想邀殿下夜游营关,不知殿下是否赏脸。”
“现在?”冯乐真看向外头翻飞的大雪。
祁景清:“走吧,虽然大雪,但集市上也热闹得很呢。”
冯乐真不信,但见他今日是拄拐出行,便知道他是想出去玩的,自己若是拒绝就未免扫兴。
为了不做那个扫兴的人,她笑着点了点头,祁景清如释重负,当即在前头给她带路。
冯乐真已经许久没有出门,这次一来集市,顿时有些惊讶——
往年要到除夕那会儿才清扫的街道上,此刻干净整洁,大雪中仍有人在打扫,明明天色已晚,路两边的小贩却还没收拾东西回家,蒸包子的、卖馄饨的,哪一家都挤满了人,还有往来叫卖糖葫芦和糖糕的,后面跟了一连串的小孩。
“可真热闹。”她笑道。
祁景清的唇角也翘了起来:“这两年托殿下的福,百姓日子好过,府衙也有钱雇人清雪了,今年冬天大家也会像暖和时那样出来走走了。”
冯乐真心情愉悦:“如此甚好。”
“天寒地冻,吃些热的暖和一下吧。”祁景清说着,带她到一个馄饨摊前坐下。
冯乐真见他坐得熟练,便也跟着坐下了,馄饨摊老板见状赶紧迎上来:“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啊?”
“两碗馄饨。”祁景清回答。
“那是要大碗中碗还是小碗,可有什么忌口?”老板又问。
祁景清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冯乐真笑了:“两个小碗,其中一碗不要葱,给他。”
说罢,用下颌点了点祁景清,“你请本……我吃饭,总是带银子了吧?”
祁景清回神,立刻奉上几个铜板,老板笑呵呵接过,便赶紧去下馄饨了。
“不错,还知道出来要带散碎银子。”冯乐真笑他。
祁景清脸上染了一层薄红:“出门时祁安叮嘱了许多,谁知总有我不懂的。”
“你多出来几趟,就什么都懂了。”冯乐真取了勺子,擦干净才递给他,显然要比他对这种环境更熟悉。
祁景清:“殿下以前去过许多地方吧。”
“十几岁时经常出门,去过不少地方,后来便没有了。”冯乐真回答。
祁景清:“那应该见过不少风景,不像我,这么多年只去过一趟京都。”
() 冯乐真笑了:“你那趟京都,不如不去。”
祁景清眼眸微动:“其实……”
“馄饨来喽!”老板欢快地端来两碗馄饨,将不放葱的那一碗放到了祁景清面前。
冯乐真将勺子放进碗里搅了搅,问:“其实什么?”
“无事。”祁景清浅笑。
冯乐真眉头微挑:“是有什么想告诉本宫,结果话到嘴边改主意了?”
“殿下,吃馄饨。”祁景清示意。
冯乐真笑了一声,开始专注于面前的小碗馄饨。
虽是小碗,却也盛得满满当当,两人头对着头,吃了许久总算吃完了,便又慢悠悠在人群中散步。
不知不觉间走到湖边,湖面早已经冻成厚厚的冰,不少人都在上头溜着玩,有些站不稳的,时不时就摔个跟头,逗得两人忍不住大笑。
“殿下想去玩玩吗?”祁景清问。
冯乐真敬谢不敏:“算了吧,本宫可不想出丑。”
祁景清失笑,正要再劝,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往湖边来了,他赶紧拉过冯乐真:“小心!”
冯乐真脚下一个失衡,径直朝他身上倒去,祁景清被压得一个趔趄,同她一起倒在了雪地里。
“没、没事吧?”年轻人问。
他这一嗓子声音太大,引来不少人往这边看,冯乐真一眼就看出有府衙的人,于是赶紧低头,将脸埋进了祁景清怀中。
祁景清微微一怔,脑子突然空白。
“没事吧?”年轻人又问。
冯乐真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年轻人一脸莫名,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殿下。”祁景清艰难开口。
“嘘,”冯乐真仰头,“有熟人。”
祁景清迟钝地点了点头,目之所及只剩她湿润的眼眸。
许久,她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没把你砸出个好歹吧?”
“……我没那么虚弱。”祁景清也跟着坐起来,这句话说得底气没那么足。
他又一次想起沈随风单手接住她的画面,再看自己纤细的手腕,便怎么也看不上眼。
冯乐真不知他的心思,只飞快地瞧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后便要拉他起来,祁景清整理好情绪,刚要牵她的手,视线便倏然停住了。
“怎么……”冯乐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远处的城门上燃起了狼烟。
在这大乾最重要的年节来临之际,竟有不长眼的来进犯了。
边塞的百姓,对于这种事显然是不陌生,一瞧见狼烟,先是短暂的喧哗,很快便各自归家,热闹的大街上顿时只剩下朝城楼冲去的兵士。
暗处守着的阿叶和侯府安慰,急匆匆来接各自的主子,祁景清眉头紧皱,当即跟冯乐真道别。
“赶紧回府,哪也别去了。”冯乐真叮嘱。
祁景清顿了顿:“殿下也是。”
“好。”
两人
各自承诺(),结果一刻钟后?()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便在城楼下相遇了。
冯乐真无奈:“你……”
“我是祁家人。”祁景清认真道。
冯乐真:“整个营关都是本宫的。”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哥哥?殿下?!”祁景仁正部署攻防之策,看到二人目露惊讶。
两人当即上前询问情况。
是漠里来犯。
这几年漠里一直都不安分,时不时就会打劫塔原和大乾来往的商贩,如今终于将主意打到了营关。漠里显然是有备而来,单是攻城车就将近二十余辆,射出的铁球将城门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洼,打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应对之策吗?”冯乐真沉声问。
祁景仁眉眼沉沉地看向城楼下方的敌军:“区区蛮夷。”
冯乐真勾起唇角:“那本宫便等着祁将军的好消息。”
“将士们!”祁景仁一声喝,“开城门,杀!”
冯乐真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她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祁景清也觉得太过冲动,正要相劝,祁景仁便扫了二人一眼:“今日主将是我,二位且回去吧。”
说罢,便直接抽出长剑带人杀了出去。
冯乐真看着她飒爽的背影,意识到她苦等了一年的军功,今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等到了。
这一场战事不到天亮便结束了,漠里大撤军,祁景仁却没有去追,而是带了一小队人轻装简行,先大军一步到了漠里,直接杀了他们的王上。
漠里大乱,一直蛰伏的塔原突然出手,趁机夺走了漠里将近十分之一的草原。
冯乐真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皮跳了一下,总觉得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谋有些熟悉,像是某个在大乾皇宫长大的狼崽子会用的,没等她亲自去证实,祁景仁便带着漠里王上的人头回来了。
她几乎是一战成名,回到营关时,所有百姓都涌到路边欢呼迎接,祁景仁一身血污,带着同样狼狈的下属们走在营关的长街上,一抬头便瞧见了等候多时的父母兄长,还有殿下和一众府衙官员。
“恭迎英雄回家。”冯乐真笑着开口,再次引来欢呼。
祁景仁眼角都红了,克制之后翻身下马:“卑职参见殿下,参见侯爷。”
“免礼平身。”冯乐真虚扶一把,等她起来后与她相视一笑。
宋莲瞧见这一幕后蹙了蹙眉头,但对女儿的担心压下了一切,还是急匆匆将她拉到面前:“受伤没有?哪里伤着了?快给我瞧瞧……”
“母亲,我没事。”祁景仁无奈。
几句寒暄之后,祁景仁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离开,冯乐真含笑后退一步,手里却被塞了个纸团。
“在漠里王宫发现的。”祁景仁快速说了一句。
冯乐真笑容不改,等回了长公主府才打开——
“殿下,喜欢我送你的厚礼吗?”
这字迹,化成灰她也认得。
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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