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你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可以让让吗?借个光啊!”
薛宁恍惚回神,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修界中稍微有点规模的城镇,都会有这样一个公布修界各类信息的地方。
无争仙府占据最高位置,下面就是其他各仙宗,或者是一些散修发布的任务。
底层修士靠着接取这样的任务来维持修炼和生机。
薛宁站在这里太久,终于有人提意见了。
她连忙道歉,快步离开,好像后面有瘟神在追。
跑出人群老远她才稍稍停下,寻了个路边的茶水摊,要了杯水灌下去。
拿水杯擦了擦嘴角的水痕,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后,薛宁才有精力感受周围的烟火气。
虽然还没到人间,但镇上普通修士很多,未曾筑基的占大多数,大家还是要喝水吃饭,所以酒楼餐馆一点都不少。
烟花之地也有,平安镇上最热闹的就是那里。
薛宁坐在人来人往之中,总算是有了些逃出来的真实感。
穿书后就在无争仙府,在这个世界最顶级的地方紧张斡旋,现在见到的人多了,像自己这样的人也多了,薛宁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融入到这个世界里。
她又要了一杯茶水,茶杯里的茶叶不算名贵,喝起来还不如穿书前超市里论斤称的口感好,和在仙府时喝的更是没法比,但薛宁还是认认真真喝完了。
她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哪怕她是为了救人而死。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做不了书里的女主,可能就是因为有些时候她真的太冷静太理智了。
温颜在后山被秦江月以那种方式推开,在他死后还是有勇气做出和原书一样的选择。
可能她确实也没办法理解,温颜从刚入道修炼及至后面几百年,和秦江月朝夕相处产生的感情有多重吧。
只是估计秦白霄不太好受啊。
爱的人变成了嫂子,她这个由兄长嘱托要好好照看的人,最后成了死人……
薛宁翻出秦白霄给的玉佩,在手里轻轻抚摸,凉凉的手感,上面一个霄字的,龙飞凤舞,带着秦白霄那张牙舞爪的傲气。
真不愧是他的东西。
要不要跟他联系,悄悄说一声她还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薛宁给排除了。
如果没有魔神的插曲还行,有那个插曲在,作为以后要常常面对魔神的男主,万一被看出来她在哪里怎么办?
魔神是真的太无聊了,从原书里就可以看出他是因为过于无趣,才到处生事,又不将敌人全都解决,留下无尽隐患。
最后陨落的时候,也没看出他有多么不甘,除了震惊了一下,倒也坦然接受了。
……搞不懂这类人。
如此热衷于搞事的存在,哪怕是她这么微不足道的人,因着那些她还不清楚的所谓“脸熟”,魔神还真有可能抽时间找找她的下落,盯她一段
时间。
未保万无一失,慕不逾的做法居然还是最正确的。
昭告天下她死了,一了百了,危险尽数排除。
没了隐藏修为和灵根的珠子遮掩,她现在木灵根法修的身份是高修们用灵识可以看出来的,和从前的薛宁也不一样。
如此也不必担心路遇从前的熟人,会被认出来。
总之,等到了凡人界,远离纷争中心,藏得隐蔽些,应该就安全了吧。
虽然被慕不逾到处说死了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但他也算是歪打正着。
薛宁放下茶杯,留了点灵石继续赶路。
得快点离开修界才行。
筑基的修为在外面行走虽然完全够用,但还是修士极少的人界对她来说更安全些。
另一边,无争仙府里,在薛宁抚摸玉佩的时候,闭目修炼的秦白霄忽然睁开了眼。
他恍惚一瞬,再去感受,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是错觉吗。
可分明感觉到了薛宁的气息。
好像是从他给她的玉佩上传来的。
那是他幼年就戴的玉佩,从不离身,沾染了他的灵力,和他几乎有神魂感应。
……是因为太执念于此产生幻觉了吗。
秦白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握成拳。
如今仙府里一团乱,他身边也是理不清楚。
或许他真的是执念太深,有些犯了心魔。
无争法阁内,慕不逾终于将外伤疗愈得差不多,只剩下些许内伤还要巩固。
他站在镜子前,用手抚过自己的下巴,脖颈,姿态端庄中带着妖族本能的魅。
聂槃的传音符忽然出现,惹得他一皱眉。
符纸烧毁,对方的声音冷漠而尖锐:“你又将阿妏关进了思过崖?”
慕不逾就知道是这件事。
“是。”他直白地承认,“有什么问题?”
慕府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悦:“潮凝一死,一个两个就和疯了一样,一个偏要和牌位成亲,说什么梦到他孤魂野鬼不得安宁,要名正言顺的身份替他守灵,好让他可以安息。这样的理由,本座怎么可能同意?潮凝活着不同意,死了也不可能同意。她还偷发金鉴,以为先斩后奏能有用?可笑至极,本座最讨厌别人威胁,更不可能允准她。”
慕不逾走到桌边,倒杯茶,轻飘飘继续道:“还有一个恨本座杀了薛宁,整日看本座好似看着魔神,言语不敬,也是该罚。至于你那个女儿,非要本座解除对前面两个疯子的惩罚,试图挑衅本座权威,本座不能处置吗?”
聂槃一字一顿:“她才刚从九层出来!”
“所以本座只让她去二层吹吹风,冷静一下。温颜和秦白霄可都在十层。”
“慕不逾!那也是你的女儿!”
“别对本座大吼大叫,聂槃,别忘了她真正的父亲是谁。本座替她的父亲教导她,给她体面的身份地位,你该替她感恩。”
聂槃长久没说话,在慕不逾以为她不好意思再开口时,她冷冰冰道:“那是个各取所需的交易,既是交易就有终止的可能。慕不逾,你别太过分,否则我不介意……”
话未完就被慕不逾拒收了。
听不下去。
惹人烦。
各取所需?
确实,但这场交易本就不公正,聂槃取得的利益远大于他——至少在聂槃看来该是如此。
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不满,女子是不是都这样难相处。
想到薛宁,又觉得聂槃还是好相处一些的。
慕不逾越发心烦,刚想去休憩片刻,又有传音进来。
看了一眼符纸的主人,慕不逾稍稍缓和了情绪。
“纨念大师深夜来信,最好是真的有急事寻本座。”
万佛法寺是仅次于无争仙府的修界大宗。
宗内尽是佛修,男女各居一地,分别由不同的人掌管,纨念便是男佛修这边的首座。
佛修二字听起来便很正经可靠,但纨念又和那些佛修并不一样。
“慕檀越夜安,贫僧就知道你还未曾歇息,同门都让贫僧明日再来打扰,但贫僧想着此事紧要,还是早些给你消息的好……”
“说重点。”
慕不逾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为了避免这人唠叨到明天早上,只能不算礼貌地打断。
纨念感慨了一下,还要再说些别的,慕不逾又一次催促:“快。”
纨念只得道:“可还记得你寻秦家兄弟进无争仙府时,贫僧留下了什么?”
慕不逾当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