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牙子就是专门贩卖人口的,这类人因为干着卖孩子的活儿,在乡间口碑不好,除非逼不得已,百姓是不愿意跟人牙子打交道的,可如果碰上饥荒年,又不得不打交道,所以牙婆也被称为下九流。
表舅补充着:“蔡婆子虽然卖孩子,可她是个厚道的,从来不做把人卖到窑子里的活儿!她卖孩子都是你情我愿的,也尽量给孩子找个好去处,不找那些爱骂人打人的地方。”
“我.......跟蔡婆子有点交情,偶尔会帮着牵牵线搭搭
桥,有那生了七八个孩子养不活的人家,也有一个孩子都没有的,我就在中间帮帮腔。二十年前蔡婆子收了这么个小孩,我见孩子生的着实可爱,又想到表妹求子心切,所以就起了念头,帮忙促成这桩事!”他对着宁安说,“我可绝对没有坏心思啊!就是给孩子找个活路而已!”
宁安惨然一笑,没坏心思有如何?他已经有两个版本的身世,也注定他不是宁氏夫妻的亲生子了。
他没有家了。
蔡婆子也在,她进门时虽然表面看着完好,但从手腕脖颈,还有精神状态上,都能看出她受了不小的折磨,她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夫。
大夫和蔡婆子的证词总结后如此,大夫先被请到一户人家诊脉,被请脉的人有了身孕,于是大夫留下,一直照顾到孕妇生产,而蔡婆子通晓接生,帮忙接生了孩子。孩子生下后,主家让蔡婆子给孩子找一户殷实人家,远远卖出去,还给了蔡婆子一笔钱,让他们回老家避避风头。
厚实的银钱迷住了二人的眼睛,他们知道这事里头藏着大秘密,可再大的秘密又有银子香么?二人拿了银子后守口如瓶,真在老家待了许久。
就是没想到刚到京城就被捉了。
“然后呢?宁安到底是什么来历?”应王双目圆睁,死死等着两人,鼻息不断吞吐,凶的要吃人。
“王爷别急么,接下来还有人证呢。”徐海悠悠道,“说不得王爷还认识呢。”
应王的一颗心直直往下沉,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认识的?到底是谁?
接下来进厅的人证,应王还真认识,让应王的心更是沉重,再次怀疑这一切,是一场针对应王府的阴谋。
是褚王还是恒王?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应王世子妃娘家的大管家,那目标还是华哥儿?想要证明什么?
大管家这个职位,经常需要替主人做些不能见光的事,也是心腹中的心腹,他的口供也足够可信。
大管家显然已经被“招待”过一轮,并不敢藏私和隐瞒,直接说蔡婆子和大夫都是他找来的,收尾的事情也是他做的,保证没有泄露。
“那宁安的母亲,到底是谁?”
大管家涩声,“这是府上的丑事,所以都是秘密处置的,是府上的姑娘未出阁就跟人有人首尾,伯爵大人考虑到府上的声誉,只能让姑娘先把孩子生下来,再把孩子送走,了结此事。”
“一副打胎药,很贵重么?如果真为了声誉考虑,打胎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孩子没了证据也没了,再把姑娘留几年,以后嫁到外地就是。”徐海悠悠说着,“姑娘而已,值得冒这么大风险么?除非.......”
“孩子的父亲,来头很大吧?算算宁安公子的年纪,啧啧啧.......”
这可问到沈岩的专业上了,宗室婚丧嫁娶,他背的滚瓜烂熟,哪一年娶哪一年嫁,他都门清,掐指一算后,表情很古怪......那一年成亲,年龄符合的就只有应王世子一个人,再加上只有世子
能有机会亲近世子妃娘家的姑娘......啧啧啧,他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姐妹同侍,也不怕闪了腰。
显然应王也想到这一节,怒极反笑,反手就给了世子一巴掌,把人打的都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世子捂着脸蛋,不敢吭声。
徐海名为劝说,实为阴阳怪气,“王爷别急,事情还没问清楚呢,留着后面再打也不迟。”
等知道真相啊,何止几耳光的事呢?
“还用知道什么?这孽障做了丑事!竟然去糟蹋别人家的姑娘!还糟蹋到世子妃娘家去了!要不要脸!一辈子的体面都被丢尽了!关键是,事做了,何不把人姑娘纳回来?养在府上就是了,王府难道缺这点银子?活该被打!”
应王满满的恨铁不成钢,就说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成不了大事!他真后悔没有狠狠管教过世子!如果下了狠心,怎么会这样?
还是当年世子刚降生时,身体不好,王妃也遭了罪,所以应王在管教长子时松了手,没想到几十年后,给自己埋下祸根,还祸殃后人。
应王还想再扇几巴掌。
徐海语气古怪又嘲讽,“或许也没有糟蹋呢,总之,先听管家说吧。”
看到暴怒的应王,大管家真没勇气往下说,可是再看旁边的内侍总管徐海,大管家打着寒噤,回忆起在御驾卫的遭遇,种种刑罚,手脚都隐隐发僵。
有时候活着,真的需要勇气。
大管家继续说着,“其实......宁安公子的母亲,就是现在的世子妃。”
哗,此言一出,再次震惊众人,这转折确实没想到。
就是现在的世子妃?那何必折腾一圈呢?那宁安便是两人正经的婚生子啊?为何会流落在外,又引起这么一串串的故事来?莫非世子脑子发了癔症,才会丢了孩子?可孩子找回来就认祖归宗啊,绕一圈干嘛?
沈知澜注意到,大管家的说辞是,“现在的”世子妃,咬了重音,那也就是还有“曾经的”?那问题就是出在世子妃娘家?这一团乱麻样的故事,线索越多,疑惑越多。
他跟那贱民真是兄弟?沈与华露出厌恶的表情,一想到他们留着同样的血液,甚至同父同母,沈与华忍不住抠自己的手腕,想要抠到见血,让血流干。
他刚动手指,沈知澜伸手一挡,指甲在手背上划出一道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