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华大姬张了张嘴,朝臣的沉默让她极为难堪,她也没有再出声。
“哪,君父,大庭,我的主上,您听听,大家都认的,我不是李瑶功还能是谁?您当真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了。”她指头一松,锵的一声,利刃又落回了鞘里,毫不掩饰她的恶意。“一代江山既老,您也该是时候退位让贤了,不然很讨人厌的。”
仙皇李谋的脸皮抽搐了下。
“啊,儿臣失言了,君父可别放在心上,您可要长命百岁,好好看着——”
阴萝冲仙朝至高者无害一笑。
“这皇城一片一瓦,儿臣是怎么将它们拆完的。”
不就是一座仙朝供奉么?
她多得是,这座不听话,就不要了。
阴萝决定换一条路来走。
她可以容忍自己落败在竞争者皇子之手,但独独未想到,这一国君臣为了卸她手中权力,以及浮罗界珠,竟然会联合后宫,以告密之事烧死孪生兄长,她这一回相当于被师长、父兄、朝臣,以及她放走的学宫妖魔四方背刺!
蛇蛇脾气再好也会发飙的,何况她的脾气一向糟糕!
“主上既无要事,儿臣就先行告退,筹备妹妹的葬礼。”
阴萝这次连礼都不行了,她越过祭坛,就步出坛城。
身后,无人敢拦。
等阴萝离了坛城,隐约听见后头一两声斥喝,而跟父兄撕破脸面的她毫不在意。
数日后,长生宫紧闭,而玄辞宫则是满殿飘白。
阴萝正在点长明灯。
她抬开了灯罩,露出里头的蜡烛粗芯,垂眸看向一侧的阴山天狗,因为叫声取名榴榴,个头矮小敦实,有着一头引以为傲的白灵发。榴榴等阶低,没能享受被庇佑的待遇,它都是作为小饵,游离在内外皇城。
这也让它躲过一劫,没有死在净土琉璃火中,它胆子又小,怕被阴萝清理,就连夜送上门来,一副任她宰割的样子。
阴萝却不会被它这可怜的小样迷惑,这都是姑奶奶玩剩下的呢。
她阴恻恻开口,“这长明灯太湿了,点不着了,怎么办呢?阴天狗,本殿看你皮脂厚,点起来一定很暖和吧?”
前来吊唁的宾客屁都不敢放一声响的,哪里敢替这阴天狗求情?
阴天狗的嗓子眼都跳到了喉咙,它急中生智,抓起自己的白灵辫子,燃了焰火,就往那长生灯的粗芯凑,讨好地说,“您看,这
不就点着了嘛?”
帝师张悬素踏足灵堂的第一眼,就看见阴萝在“压迫”他的弟子榴榴,竟然用它的发尾点灯!
何其残暴!
“呼啦!”
长明灯突然熄灭,榴榴都惊了。
“……尊师!!!”
它险些哭出声来,也顾不得阴萝这个威胁,受伤小兽般扑向张悬素。
“刺啦!”
阴萝一把匕首飞去,将榴榴的发尾钉在地上,扯得它头皮一阵发疼,却不敢抱怨,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无所不能的尊师身上。
张悬素神情淡漠,“李瑶功,吾弟子告密之事,吾需要同你谈谈。”
“好啊,咱们好好谈谈。”
阴萝叩掌。
“今日不便祭拜,送客!”
“唰唰唰——!!!”
眨眼之间,灵堂的生灵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发尾被钉在地上的阴天狗,为了跑路,慌忙用匕首割掉一截,事后都忘记了那匕首,惧怕不已地逃离前庭。
阴萝手掌一抬,吸起了那一把白狸头的匕首,通体雪白,寒气森然,照进了帝师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说罢,您要如何跟我谈?可别是那套,你只是死一个哥,可是他们却失去了告密的权力了呀。”阴萝笑吟吟看着他,“我会吐在您的身上的,师尊。”
“……”
张悬素雪眉凛冽,“你那净土琉璃火,摧毁了多少生灵,纵然它们告的密,你也太过分了!”
他越是喜爱她,珍重她,就越不能让她陷入仇恨跟杀伐的漩涡里!
“——嘭!”
忽然一团黑影冲上来,张悬素被她挟着腰,后退数步,抵在了那一具灵枢上,腕骨则是被人捏紧,随即就是一个贯穿的暴烈力度,那柄白狸匕首扎穿了他的掌心,钉在了灵枢上!
他紧紧含齿。
“我过分?我过分?我哥死了,他被烧死的,在我眼前被烧死的,要不是他替我,在祭坛活活灰飞烟灭的,那就是我!它们置我兄妹于死地,它们还要因此受益,它们不该死吗?!”
她都没动过她哥一块肉,这些众生,凭什么逼死郑夙!
饶是阴萝知道郑夙是返回神洲,但她的怒火仍旧飞浪滔天,难以平息。
当时她竟有一种久违的惊惧的感觉,仿佛他们兄妹俩真的曾经被烧死在火场里!
张悬素则是被他的装扮晃了一眼。
这李瑶功平常惯是披银戴玉,鲜衣怒马,张扬得气焰沸天,冷不防见他束着一根断欲的白额,周身也素得如同一场乱山残雪夜,冷的,锋利的,压迫感极强,便是那一双猫猫眼,因为守灵显得眼脸苍灰,血气丧失,病欲更重。
他双膝被他欺盖着,在威胁之中无端多了一则艳闻,连掌心的痛意都仿佛成了某种品尝的前奏。
阴萝当然也感知到了。
她的猫猫瞳闪烁着异样的光泽,“师长嘴上这般教训我,身体却不
怎么听话呢,怎么,您出门前,没有好好规训您的欲望吗?()”
她言辞犀利,让尊者有些难堪。
年长者微咬着菩萨唇,勉强维持着师长的端庄仪态,他刻意压低声线,“郑阴萝,吾同你说的是正事,你戾气太重,神道会寸步难行的。神主若是得知,也不会认同你此番行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喔?帝君这是要到我哥面前告密啰?”
阴萝拨弄着他那腰间的云芝碎叶,清凌凌响着,好似一场密雪。
“年长者就是诡计多端,看来得给帝君一个口钱,好好封一封您的嘴呢。”
张悬素见他拆着细腰的一条素带,起先是一愣,旋即浑身发软,羞恼厉喝,“郑,郑阴萝,你,你住手,这是祭幛灵堂,岂可做如此禽兽行径,还有——”
“还有门扇没关,随时都有人来瞧。”阴萝接话,漾起笑涡,“您多慈悲,多仁善哪,也让他们瞧一瞧,神台之上的明月,怎么碎得凄美呀。”
张悬素:???
他简直被阴萝的丧心病狂气疯过去,“你,不可理喻!”
他试图拔出自己的手掌,但很快一阵撕扯的痛意袭来,他被硬翻了过去,趴在那一架长生之上,那根长长的白额带似刀刃一般,冰冷割开他的颈肉。
察觉身后的异样,帝师勉力维持冷静的脸色倏然变化,又羞又气,震惊中还夹着一丝恐惧。
“不,不行,你不能同时——”
双蛇缠腰!吾承受不住!吾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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