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2)

只是今日突然落雨,一路上雨水冲刷山木青草,暗号也并不好寻。

好在去往长安的官道

() 只有一条,马车一路往前飞奔,所到之处溅起大片水花,贺兰放带着护卫骑马跟在左右。

雨势越来越大,掩盖了车轮与马蹄声,也掩住了前方的声音。

直到他们快到了近处,贺兰放忽地抬手,吼道:“停下。”

包括赶车车夫在内,齐齐勒住缰绳。

“发生什么事了?”谢灵瑜掀起车帘,几丝飘雨落在她脸颊上。

她刚问完,便瞧见了不远处混乱的状况,几个一袭黑衣的人,正围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驱赶着马车想要逃脱。

就在此时,其中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刀,一刀砍在马脖颈,雨幕中马连最后一丝嘶鸣都未能叫出来,一下子歪倒了下去。

连带着马车失去重心,往一旁翻倒。

原本团团围着马车的黑衣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避免被马车压倒。

而马车上驾车的人,在此刻一跃而下。

因为隔得有些远又下着雨,并不能认清那是不是萧晏行。

只是他势单力薄,还未等站稳,黑衣人已将人围住,对方一拳打在他心窝上,他整个人连连退后几步。

可这只是开始,黑衣人趁他未站稳,对着胸口飞踢一脚,男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往后飞了好几丈远,直到撞到一棵树才跌趴在地上。

他手掌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不想一口淤血猛地喷出。

飞溅的鲜血与雨水,迅速融入地上的泥水中。

“跑什么,老子今天不是来要你的命,”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脚踏在了男人的后背,将他死死钉在了地上。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羞辱,黑衣人一边说话,鞋子一边踩着男人的后背,想要将他整个人狠狠踩进泥坑里碾碎折辱。

偏偏男人清瘦的身躯却如松竹,虽被踩着却并未被彻底折断。

为首黑衣服狞笑了声:“骨头倒是挺硬,你这条命我不要,但是你这只手却有人要。”

男人猛地抬头,想要挣扎,却被其他黑衣人上前按住。

这次他犹如困兽般,却被人死死钳住手脚,挣脱不得。

为首黑衣人得意举起手中长刀,铮铮寒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冰冷。

这道刀光,隔着老远,却仿佛折射进了谢灵瑜的心底。

这种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自己命运的绝望,她何尝不是亲生体会过。

她面对那杯新皇赐下的鸩酒时,心底也是这般吧。

天地之间,无人能来救她。

谢灵瑜心头被掀起巨大激荡,眼看着长刀落下,她高声道:“贺兰放,救人。”

清泠的声音,在雨声中竟异常脆响。

一众黑衣人转身回头,这才发现在他们打斗间,居然有一行人悄然到了附近。

为首黑衣人见贺兰放策马冲了过来,长刀再次狠厉斩了下来,锋利刀刃眼看着要齐齐斩下男人一臂。

来不及了吗?

谢灵瑜心底落下一丝轻叹。

可是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个人影从他们所在的那棵大树上窜了下来,人影同样手握长刀,一个巧妙格挡,直接将为首黑衣人的长刀荡开。

贺兰放也带着护卫在此刻赶到,双方迅速战成一团。

这些黑衣人身手敏捷又利落,在人数上却吃了亏,况且还有贺兰放这样的高手在,只见贺兰放一手长剑犹如游龙,似能斩破雨幕,也迅速将对方打的连连后退。

谢灵瑜看着黑衣人倒下两个后,抬手拿起车厢内的油纸伞。

待她撑伞走下马车,一旁守在旁边的护卫低声道:“殿下,这些匪徒还未尽数伏诛,还请您在马车休息。”

刀剑无眼,这是怕伤着谢灵瑜。

“无妨,”谢灵瑜语调轻松,因为此刻黑衣人已开始逃命。

她撑着伞一步步朝着那棵树走去,此时树底下的人狼狈虚弱地躺在泥水中,眼睫微闭着,整个人一动不动趴伏着,如同随时都会死去。

直到她踏着泥水而来,脚底溅起的水渍声,似是惊动了地上的人。

男人眼睑颤了又颤,终于半睁开,水珠挂在眼睫上,欲落未落,他的黑眸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那双原本精美的鞋子,可惜此刻鞋子周遭都溅上了泥点。

当他用尽全力抬头,就看见一道纤细身影映入眼帘,一阵冷风拂过,吹起她衣袂翻飞,衣襟上的彩绦荡起,伴随着微妙而清脆的环佩声,雨雾四起,模模糊糊的视线下,如同神女飘然而至。

两人四目相对,谢灵瑜终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萧晏行,她此行的目标。

只是,当谢灵瑜看着雨中一身布衣的萧晏行,对方毫无前世大权在握的权臣风采,身体周遭的血水混着雨水流淌了一地,映进他眸底的一片死寂。

这不由让谢灵瑜再次回想起,前世与这位权臣的几面之缘。

在还是皇伯爷临朝时,萧晏行便是年纪轻轻手握重权,谢灵瑜自然不会与他结交,恨不得越是远离越好。

那时长安城内,谁人不知萧晏行的大名,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偏偏紫袍加身,端的方正冷淡,这般招蜂引蝶的一张脸,却从无关风月。

小娘子们谈起他时,当真是又爱又恨。

即便谢灵瑜生来不喜谈论风月之事,偶尔宫宴里,时不时会听到这个名字。

况且到了她被圈禁时,这位萧大人更是权势滔天,不仅扶持新皇登基,更是亲自领兵平叛。

如今再看着眼前萧晏行如此惨烈狼狈,谢灵瑜生不出一丝嘲讽。

只道命运无常罢了。

此时,贺兰放赶了过来,低声道:“殿下,歹人已被我们尽数抓住。”

“你想要处置他们吗?”谢灵瑜望着萧晏行,低声问。

萧晏行微抬眼睑,乌黑瞳孔深沉如渊,眼底勾勒着谢灵瑜纤细鲜妍的身姿,他这般死死盯着谢灵瑜,却始终是沉默不语。

贺兰放见他眼神如此放肆,正要上前教训。

不想,穿着华服的少女手持油纸伞,缓缓蹲在萧晏行身前,轻笑道:“你若忠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说罢,萧晏行头顶的雨水突然不再落下。

他微仰起头,看着头顶上方少女为他遮挡着的一寸小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