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裸/露的脖颈白皙如玉。
沁出碎雪一般惑人的润泽。
寇羽瞳孔骤缩。
他的手臂还在牵着缰绳,与温热的体温只隔一隙,原本按辔的指节猝然一顿。载着两人的骏马松开嚼子,嘶鸣飞奔。
马背剧烈颠簸!
寇羽以为自己听错,在呼呼倒灌的寒风里沉声开口:“什么?”
他还没反应过来“咬”的含义。
但浓郁的芸香草味自怀中纷涌而来,像一片雪花飘落,像万丈雪山之将倾!高度契合的信息素瞬间弥散,在寇羽的血液里激出滚烫的热流,一寸寸紧实的肌肉绷起,已是于瞬间进入狩猎姿态。
小奴隶无意识舔舐牙根,未退化的、为猎物注入标记的管牙在兴奋发颤。那是绝不属于地球人类的生理结构,那是只为占有、啃咬、舔舐同类柔弱的脖颈而存在的生理结构!
他死死盯着大祭司。
大祭司也在冷冷看着他。
剧烈起伏的马背上,两道同样灼热的呼吸在咫尺之间纠缠,那是生理欲/求下最原始、最粗暴的表征!寇羽看不清黄金面具下的双眸,却能觉察出甜美信息素下冰冷的危机——
大祭司呼吸很热,却极轻。
那绝不是猎物该有的呼吸!
小奴隶蓦地反应过来,退缩后倾。
顾大祭司伸手,寒凉的指尖凶狠攥住奴隶衣领。寇羽瞬时伸臂格挡,他呼吸比顾越要粗重的多,仅凭本能手腕下沉,一个利落的外侧臂锁档过。顾越侧位砸肘破招,翻指绞住寇羽腕关节,玄色衣袖下钳着寇羽的那只手,白到触目惊心!
两人霎时在马背交换了数招。
顾祭司眉眼疏离,表情讥讽:“怎么,不敢咬我?”
寇羽面色冷峻,心下惊骇。两人被信息素囚困在一方马背之上,彼此都无法使力,单凭路数技巧,自己竟是被祭司狠狠压了一筹。他看不清祭司的表情,却能听到浅淡薄凉的声线。
顾越侧头,脖颈被欲/望深重的信息素影响,泛出雪地寒梅般片片薄红。
他的理智却远远凌驾在欲/求之上。
祭司冷笑,钳住奴隶的手沉稳冷静——那是一只完全违背了生理臣服本能的手,即便是将要咬他的人,也必须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
寇羽觉察到即将被祭司“使用”的危险,神色骤变!
他竭力和大祭司拉开距离,本该是“狩猎者”的天君和雨露君位置调转!食物链瞬时倒置,顾越伸手,就要不容置喙强迫小奴隶张嘴,但那团显卡坏损般的迷雾始终萦绕在的小奴隶脸上,愣是如何都看不见这人的牙口。
寇羽惊怒:“放手!”
他灵机一动,用力拉扯缰绳,骏马高高扬起前蹄。两人同时后倾,小奴隶再无法保持警戒距离,壮硕的手臂牢牢制住祭司腰身,铺天盖地的秸秆草垛味儿把芸香草强行压制,小奴隶凭借本能疯狂释放信息素。
这不是寇羽的本
能,而是这具身体的“本能”。
祭司身形顿软。
寇羽清清楚楚知道,打不过就放信息素胜之不武,但血液里的原始兽性却因为以下犯上而激动震颤,甚至即将啃咬脖颈獠牙也在催促。他狠狠把高不可攀的祭司按在怀里,接着一咬舌尖,保持理智清醒,扯住缰绳就快马往城内赶去。
“别乱动。”小奴隶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用凶狠掩饰忍耐:
“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
怀里的祭司柔软香甜,吐字却冷冰冰砸在小奴隶脑袋上:“你不行?”
寇羽抿唇,獠牙在祭司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撕磨。
他无师自通知道了“咬”的含义。
但他与祭司不过是萍水相逢,百日之后他会离开,去找真正要找的人。
骏马在茫茫雪原飞驰。
见小奴隶不答,祭司懒得废话,被信息素压得脱力,阖眼靠在身后。
寇羽下意识低头,见他发丝细软,比自己矮半个头,一段靠在自己身上的颈项白若透明,随着轻微的呼吸而起伏。金纹玄袍血迹斑斑,同样布满血痕的右手按着青铜剑柄,明明是不可一世的气势,却露出让人心悸的柔软姿态。
小奴隶心跳狠狠一顿,抬首不去再看。
直到许久。
熔金之城才出现在前方。
两匹马一前一后进入城门。
当先那匹是小奴隶和大祭司。
后面那匹受伤吃不了重的,驮着尚且温热的狼尸。
守在城门的护卫大惊。
随着骏马走过,一道道视线悚然看着马背上的两人。
天君载着雨露君骑马……雨露君还是大祭司!
寇羽不明所以,他面无表情,低声开口:“到了。”
顾越慢吞吞睁眼。
寇羽信息素压了人一路,心下有愧。见一向骄矜的大祭司猫儿似的蜷在马背,就当先跃下,向还没睡醒的祭司伸手。
顾越理都不理。
跳下马背时一个腿软,又踉跄站起。
寇羽隐入人群,不知所措。
祭司宫殿已是齐刷刷冒出来一堆人。
递皮草的递皮草,打热水的打热水。
姜乙刚从狩猎队那里回来,看顾越回程才终于松了口气,听说天君奴隶强迫大祭司乘一匹马,立刻气到脚丫乱蹦:“趁人之危!”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他肯定是想趁机咬一口大祭司,一步登天!”
“坏人!坏人!”
姜乙大惊失色跑进祭司寝宫,看见顾越在塌上倚着。
热水氤氲祭司无悲无喜的脸。
顾越身后是漆黑的皮草,袍袖上血迹斑斑杀意未散,□□无暇的脚就踩着那具战利品狼尸。
姜乙顿时呜咽。
都说被咬过的雨露君又纯又欲,呜呜呜大祭司一看就是被咬过了!
顾越稍作休整,看寝宫门外露出来的两只眼睛,水汪汪泫然欲泣。
“哭什么。”顾大祭司扬手,姜乙眼巴巴跑过来。
顾越拎起足有成年男子般大小的狼尸,变异狼的伤口在祭司门庭前拖出一道冗长的血迹:“走。”
姜乙赶紧跟上:“去哪儿?”
大祭司威严道:“救人。”
雪片纷飞的天上,金雕一声长鸣。
大祭司回城的消息在整个熔金之城的上方盘旋,族长领着狩猎队急急赶来。
只见那硕大的狼尸体就摆在祭火前。
周围围了一群又一群城民。
天色已晚,无数双眼睛期冀看着黄金敷面的祭司。
顾越手里是一柄粗犷的剁刀。
小奴隶站在后排,比旁人都高上一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祭司拿起祭器之外的武器。
长刀开了刃,刀锋厚重敦实,是一把能劈开骨头的利器。
祭司手起刀落。
咔嚓一声,狼首落地,当先喷出的是热腾腾的兽血!鲜血溅出三尺,打在黄金面具,肃穆妖异。周围爆发出震天价的欢呼,那是兽血所牵引出的,人们对杀戮、对祭司的尊崇和臣服。
大祭司随手扔了染血的面具。
人群如同狼群般吼叫、所有目光拢于一人。身为雨露君的大祭司眼皮也不动,只安静看着狼尸。底下的天君们眼神炽热,仿佛但凡祭司能给谁一个眼神,谁就可以为他赴死。
人群里,小奴隶直直看着他。
狩猎队帮着大祭司取狼脑。
白花花的脑浆倒入硕大的碗口,竟是倒出了两碗有余。
姜乙帮着把兽脑涂在伤员的创口上,从来没人这么做过,但整个部族都对祭司的决定无条件遵从。
祭坛下,李凤衣看得啧啧称奇,小黄球坐在李凤衣脑袋上,同样呱唧呱唧说个不停。
只有寇羽一声不吭。
等人群散去。
顾越留下看着伤员。
按照姜瓦的症状,伤员如果两小时内还有意识,就算好上不少。
同样照看伤员的还有姜瓦的遗孀,芍。
这位女性明眸善睐,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悉心帮大祭司包扎指尖的伤口:“雨露君是最不能流血的,”她笑眯眯说道:“咱们的血可是珍贵的药引。”
顾越心念一动:“为什么。”
芍也有些疑惑:“因为,我们和他们都不一样?”
芍忙活一阵,出了点汗,手臂上就露出了红色的鸽子血纹身。和部族里的其他雨露君一样,芍也有一技之长,她擅长用朱砂、鸽子血在勇士的身上作画,心思细腻双手灵巧。
姜瓦的身上也有她的纹身。
姜瓦死后,族里追求芍的勇士不少,其中有个叫“鹿目”的最是热烈。
甚至天色漆黑,鹿目还兜了点吃食来找芍。
然后看到了旁边的大祭司。
鹿目立刻脸红,把吃食给大祭司分了一半,然后赤着脖子去找芍。
“姐,”年轻的勇士央求道:“你就跟我好嘛。我打猎养你,用皮草给你做衣。要是我哪天有异心,你大可以砍了我解恨。”
芍吃吃笑道:“你说什么浑话,祭司在旁边看着!”
鹿目拍胸脯:“祭司大人看着我也要
说,我是在大人眼底下要和你好。”
至少敢作敢当,比偷偷摸摸要挟大祭司乘一匹马的奴隶好得多!
芍在他眉心一点,赶人:“走吧你,都晚上了。你要记着去巡逻。”
说完把人推出门外。
鹿目扒拉着们:“姐、姐你纹身怎么变了!姐你给我纹个一模一样的……哎!姐你放句话,要不要跟我!”
芍说:“你且等我做完一件事。”
芍锁上门,对顾越歉意一笑,低头给伤员试探额温。
然后看着姜瓦送她的那些物事,愣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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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外。
熔金号临时搭建的实验室。
在过去的24小时里,卡铎尔解剖了12只啮齿目,一只小型食肉目,表情兴奋困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里的高等生物性别分界模糊,雌雄都能成为生育者。从子代基因比对,哪怕具有有性繁殖条件的族群,也存在孤雌繁殖、孤雄繁殖。”
辛夷好奇:“什么是孤雌繁殖?”
卡铎尔解释:“雌性不需要雄性介入,自己就能复制DNA繁衍。比如地球上的一些青蛙。孤雌繁殖本身是退化驱动的,没有天敌威胁,没有进化需要,生物倾向于略过求偶这一步,直接复制自己几遍,繁衍完事。”
辛夷笑出虎牙:“感情求偶还要耗费大量能量!”
卡铎尔表示,要不怎么只有陆总不是单身狗!
他洗去手上的血迹,沉吟开口:“我有一个猜想。”
“超新星的伽马射线下,这里的动物族群有大量个体死去,随后的气候变化,会让求偶、寻找异性个体、争夺交/配权更加危险。”
“所以才会存在低成本的孤雌繁殖、孤雄繁殖。”
卡铎尔琢磨顾越陆成济所说的“熔金之城”。
在同一生物圈中,为了适应同样艰巨的环境,趋同进化是相当普遍的现象。科考队不能把几千年前的“人”挖出来复活进行生物观察。研究星球上的其他哺乳动物,就成了破解“人”的捷径。即便在地球,老鼠与人的基因相似度也高达90%。
熔金部落的人类的确有着处于同一演化树的痕迹。
他们保留了有性繁殖的形式,也结合了单性别繁殖的能力,得以在部族人口结构遭到毁灭打击的时候,依靠搅姬和搅基繁衍,也能保存整个种群的基因。
实验区域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