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1 / 2)

天亮了。

李亨焦急的透过窗子看着殿外大白的天色,心中的方寸早就乱了。

他脑子宛如一团浆糊,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李林甫发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李亨心中只要一想要李隆基知道他的打算,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他造反了吗?

没有。

他只是想要换一个宰相而已!

可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会听他解释吗?李亨不知道。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进去看看……”

忽然,殿门外传来了声音,李亨眼中升起了希望。

殿门被推开,高力士快步走了进来。

李亨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跑到高力士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眼泪便已经要出来了,他哽咽道:“阿翁救我!”

李亨能当上太子,当初正是高力士向李隆基推荐了他,所以尽管高力士对李隆基忠心耿耿,不是太子的党羽,可对李亨依然还有两分香火情。

“你当真未谋反?”高力士端详着李亨,沉声问道。

李亨眼泪流出眼眶,哽咽:“阿翁,我哪有那样的胆子啊……而且我一个侍卫都没带,如何谋反?”

“没谋反就无碍。”高力士松了口气。

太子也不是帝王说废就能废的,要不然帝王也不会非要等到太子带兵进宫了再兵变废太子。

当年圣人看废太子李瑛那么不顺眼,照样也得先逼反了他才能废太子。

只要不被抓住谋反的真凭实据,那就没有大事。加上自己所知晓的消息……高力士心安了安。

“右相参你结交大臣、结交边将,你告诉我,除了韦坚跟皇甫惟明以外,你可还有结交的其他重臣与边将?”高力士盯着李亨,叹了口气。

“陛下已经派人去搜查太子府了。”

李亨头晕眼花。

他当然结交了很多大臣,也结交了不止皇甫惟明一个边将,那些信件都被他藏在书房之中,倘若被搜出来了,他的太子之位就真保不住了。

“不过昨夜你府上走水,正好烧了你的书房。”高力士下一句话又让李亨从深渊重新踩到了地面上。

李亨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重获新生一般舔舔嘴唇,声音沙哑道:“我不曾结交臣子。”

只要他咬死了不说,又没有证据,他那瞎了眼宠信奸相的父皇也不能知道他到底结交了谁。

高力士叹了口气:“圣人如今怀疑是太子妃烧了书房,命人将太子妃压到了掖庭,至于你……回府去吧,等候圣人传召。”

证据已经被韦妃一把火烧了,没有李亨勾结大臣的证据,李亨又咬死了他昨夜是正好在路上遇到了韦坚与皇甫惟明,帝王也不好无凭无据扣押太子。

李亨终于被甲士“护送”着离开了兴庆宫,在踏出宫门的瞬间,李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兴庆宫高

耸的宫墙。

他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李亨猛一扭头,李林甫正站在宫门外笑吟吟等着他,看到李林甫,一左一右跟着李亨的两个卫士顿时行了个叉手礼,然后仿佛瞎了一样对李林甫视而不见。

李林甫心中却畅快极了,他仗着身高比李亨要高出半头,居高临下打量着李亨,仿佛十分诧异一样。

“旁人暗中都骂老夫凶猛好斗,心胸狭窄,如一只索斗鸡一般,怎么今日一看……殿下却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斗鸡呢?”

说到最后,李林甫还没忍住笑了几声,更是刺激的李亨攥紧了拳头。

可如今李林甫春风得意,可他却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李亨满嘴苦涩。

只觉得悲哀极了。

李林甫最爱看敌人这般落汤鸡的模样,他干脆又让开一步,十分愉悦。

“看臣这个记性,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臣险些又挡了殿下的路,若是殿下发起怒来要惩治臣,臣可就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李林甫依旧记得当初下朝会后李亨逼迫他让路的模样。

只是如今却是攻守易形了。

李亨避开了李林甫的眼神,脚下的路线绕了一个弯从李林甫身后走了过去。

——他不敢在李林甫面前走过去。那日百官环绕,在百官面前逼迫李林甫为他让路的意气风发再也没有了。

李林甫讥讽的看着李亨的背影,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鹿死谁手,如今才能定论。做人,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对吧?”

没人回应他。

李亨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兴庆宫。

回到太子府,李亨看着被烧的干干净净书房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李亨颓丧地瘫倒在交椅上,只觉得心神俱疲,他不由遮住了脸,闷声道:“辅国,你说他怎么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呢?”

“殿下……”

“阿爷!”

李辅国正欲开口,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李明锦已经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走到李亨面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再也忍不住哽咽了:“阿爷,你救救阿娘,她烧了书房,她被甲士带走了……”

此时的李明锦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李亨。

李亨也不禁悲从心来,想到自己堂堂大唐太子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发妻都被带走,他眼眶酸涩,可在和政郡主面前还要强行维持做父亲的威仪。

“你母亲……我自然会设法去救。”李亨缓缓道。

可要怎么去救,李亨也不知道,如今他连自身都难保了。

“阿爷!”李明锦看出了李亨的应付,她越发焦急。

她恳求道:“好歹您去求求皇祖父,让我先见一眼阿娘。”

李亨

皱了皱眉,挥挥手示意婢女将李明锦先带下去。

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先思考怎么保住他的命和他的太子之位。至于韦妃……总归圣人还不至于让人虐待太子妃!

李亨被禁足在家,朝堂上的消息他一点都不知情,只能依靠着身边人打听。

没过几日,李辅国就带来了朝堂上的消息。

石堡城打下来了,打下石堡城的将领名为哥舒翰,圣人大悦,升其为河西节度使。

李亨听着却打了个哆嗦,他猛然抬头问:“哥舒翰升了河西节度使,那皇甫惟明呢?”

先前皇甫惟明是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如今河西节度使被剥夺,岂不是只剩下了陇右一镇?

李辅国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李辅国又带来了新消息。

圣人命王忠嗣兼任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因结交外戚,被贬为播川太守。韦坚则因“构谋规立太子”被贬为了缙云太守。

李亨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下一个就是我了。”

皇甫惟明被剥夺了兵权,韦坚被贬为了一个小小太守,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了。

李亨凄惨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他忍了这么久,为了保住太子位置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没了太子位置,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都会嘲笑他。

“不行,我不能失去太子之位。”李亨睁开眼,狠狠一咬牙,面上出现一抹狠厉。

“让广平王、南阳王来见我。”李亨沉声道。

广平王李俶是他的长子,南阳王李儋是他的次子,李亨如今不敢见外臣,也只能与儿子们商量事情了,他的其他儿子都还小,只有这两人已经二十多岁,可以与他一同谋算了。

二王匆匆赶了过来,李亨又止住了李辅国。

“你也留下。”

比起儿子,李亨更相信完全依附他的宦官。

第二日一大早,李亨便进了宫。

他扑倒在李隆基面前哭诉着自己被韦坚与韦妃一起欺骗了,还试图用韦后的例子证明韦妃的野心。

“阿爷,儿知晓儿愚蠢,被一介妇人蒙骗……可儿当真不知情啊。”李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李隆基的腿示弱。

李隆基表情冰冷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李亨说的是真是假。

说实话,作为同样做过太子的过来人,李隆基对李亨的心思太清楚,李亨做太子还没有他当年十分之一聪明。

李亨无非就是想要推脱罪责,保住他的太子之位罢了。

李亨不敢去看李隆基,只能撕心裂肺哭诉,他诉说着:“……儿要与韦氏和离!”

字字真情实感,仿佛他当真只是被女人玩弄于掌心的无辜者一般。

李隆基眼中带上了玩味,他低下头看着李亨:“你要与太子妃和离?你可知晓本朝还从未有过太

子与太子妃和离的先例?”

李亨心中恨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