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严先生和高先生请到我的帐中。”安禄山缓缓道,抬起了自己因为站了数个时辰而已经略微有些肿胀的双脚,一步步走向已经扎好了的营地。
先前他只把李长安当做略有些小聪明、仗着公主身份嚣张跋扈的讨厌小鬼,尽管这个寿安公主李安娘生了一张淬毒的嘴,可到底也只是小打小闹,自己固然每次都被她气的头疼,可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损失的那点东西在安禄山看来也只是蝇头小利。
可如今……安禄山眉毛蹙成一团,拼命思索着从自己看上阿布思手下的
军队开始做局到今日功亏一篑的这段记忆,试图从中找出漏洞。
安禄山的直觉极其灵敏,这些年他依靠自己无往不利的直觉越爬越高,一路顺风顺水。
尽管安禄山并不擅长谋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可他直觉感受到了李长安对他的威胁。
不再像是那种苍蝇一样嗡嗡乱转的威胁,而是一只豺狼看到了另一只磨着利爪的野兽。
安禄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不费一兵一卒收服突厥部落,可李长安做到了。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此事,这次都是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一番筹谋全然为李长安做了嫁衣,安禄山不得不忌惮。
而且……李长安太年轻了。
安禄山吐出一口气,愁眉苦脸。他本来打算多熬几年,最好能把皇位上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熬死,趁着新皇登基根基不稳的时候再起兵造反。
或者就算熬不死那个老东西,多熬几年,那个老东西也只会一年比一年昏庸,自己造反的胜算也会一年比一年高。
该死的,怎么会忽然蹦出来一个年轻力壮到能把他熬死的李安娘呢?
“那老东西竟然还能生出这么一个女儿来。”安禄山骂骂咧咧走入了帐中,和幕僚商量该怎么对付这个碍事的李长安。
捷报传入兴庆宫中的时候,李隆基正设宴款待近臣,杨贵妃陪坐,杨国忠等人都在下列,就连李林甫也拖着病体来了。李隆基还特意关心了李林甫几句,让他既然身子不适便在府中好好休息。
“臣无恙,只是天气乍暖臣生了场风寒罢了,如今已经尽好了。”李林甫微笑,还趁机禀告了几件朝中要事,都是先前他病时堆积起来杨国忠又没本事处理的要事。
李林甫拖着病体还不愿意放下右相的权力,只能将手头上的事情做得更加尽善尽美,让圣人不要因病罢免了自己的相位。
李隆基听着自己的忠臣替自己解决了几件让他为难的政务,顿时眉开眼笑,又好好勉励了一番李林甫才开宴。
没过一会,高力士快步从外走来,将一封捷报递到了李隆基手中,原本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看着歌舞的李隆基看了几眼捷报,精神一阵。
“好好好,阿布思叛乱已经平定了!”李隆基哈哈大笑,打断了歌舞。
在场的都是李隆基的“爱臣”,一听此言立刻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恭喜陛下”“陛下圣明”奉承。
尽管李隆基只是坐在兴庆宫内看了两个月的歌舞,可叛乱这么快就被平定,贼首被斩首的功劳还主要是因为“陛下圣明,乱臣贼子心生惶惶”。
李隆基心中的那口气一吐而快,他笑道:“诸位爱卿可知道此次是谁平定了阿布思叛乱?”
“是朕的寿安公主带着一队人马千里奔袭,亲自为朕斩首了阿布思。”李隆基笑着,把手中的捷报扔给右侧下首坐着的李林甫。
李林甫是右相,也该他看。
杨玉环已经趁着李隆基看战报的时候仗着
与李隆基同席偷偷看了两眼,嘴角已经扬起了微笑。
倒是比李隆基这个亲爹笑的还要骄傲几分。
“寿安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二郎要如何赏赐呢?”杨玉环柔声问。
这么一提李隆基倒是有些犯难。
毕竟是公主,不是寻常将领……李隆基一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浮现出一点奇异的感觉,这点奇异的感觉甚至压过了听到叛乱平定的愉悦。
李隆基脸上却还是笑着:“朕的女儿,怎么厚赏都不为过。”
可杨玉环太了解这个枕边人了,她敏锐察觉出来了帝王并不像他表面表现出的那么高兴。
想到被关在十王宅和百孙院里面的那一堆李唐皇室子弟,杨玉环轻轻敛下了眼皮,不再言语。
心中却满是嘲讽。
谁能想到天下间还有看不得儿女出息的父亲呢。
杨玉环思索着如今她说些什么才能打消帝王那点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忌惮。
可惜她再受宠也只是个后妃,朝堂之事实在插不上嘴,杨玉环心中轻叹了一声,只能选择沉默,省得李隆基在这个关头再想起来李长安和他的宠妃也有勾结。
“臣恭喜陛下!”
一道难掩衰败气息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时间众人都将目光对准了李林甫。
李林甫站起身,表情如常:“昔日高祖之女平阳昭公主巾帼英雄,为我大唐开疆拓土,今有陛下之女寿安公主少年天才,为我大唐平定叛乱。”
“此盛世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