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笺眉眼骤然一凛:“谁?”
“……梦。”
梦?
他噎了一下:“你方才睡着,做了梦,梦里有人欺负你?”
姜眠点头。
虽然是个梦,可看她这副可怜样子,宴云笺还是觉得心疼。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阿眠,那怎么办?我该怎么教训他呢?”
姜眠忍不住笑了:“你现在怎么跟爹爹一样,一言不合就要教训人。”
看她露出笑容,宴云笺心中的石头落地,这才也跟着笑:“这怎么能是一言不合?听到有人欺负我们家阿眠还坐得住,那成什么了?”
“唔……这句更像爹爹了。”
他二言两语,竟将她方才的难过委屈与心头愤怒渐渐消散。此刻涌上来一些赌气——是对那所谓系统。
无论他是人是鬼,又如何知道他们一家的境况都不重要,既然他有能耐看得见她,就让他看个清楚。
姜眠悄悄瞄一眼垂眸认真给她批改的宴云笺,他额前的发细碎,几缕乌黑发丝垂落下
来,微微遮住眉眼,好看的不像话。
对他不好。
那怎么才能对他不好呢?
她也不会欺负人啊。
姜眠托着下巴,向上望房梁:打他骂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下不了手也舍不得;告个黑状?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怎么才能欺负他呢……
真别说,这事还挺难。
考虑两日,姜眠找出来一个切入点。
干不了真正违背道德的坏事,宴云笺也的确没有任何错处可找,那么只能以她自身为破局点。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作。
令人生厌的作。
她从来没作过,但可以试一试。
第一次作,姜眠往椅背上一靠:“都学了这么多天了,一日休息的时候都没有。我今天不学了,说什么都不学了。”
宴云笺道:“好,那今日便休息。”
姜眠不敢置信挑眉:“就……这么简单,让我休息?”
宴云笺点点头:“嗯,就这么简单。”
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同样的办法,用了两次,终于第二日宴云笺不同意了。
姜眠老老实实写了一会儿L,大眼睛悄悄一转,偷偷瞅宴云笺,心一横,把纸全挥到地上:“我好累,我不写了!”
好作啊,代入一下自己都要生气了。
姜眠不动声色压着紧张观察宴云笺。
宴云笺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纸,伸手抽走她手中的笔,轻飘飘扔在地上:“笔也扔了吧。”
!!
姜眠瞪大眼睛看自己手心。
她手中握着笔,宴云笺直接抽走,毛笔笔尖划过自己手掌,遗下一大片墨痕,还顺着往下流。
“宴云笺!你把我的手弄成这样了!”
宴云笺差点没撑住笑,还真凑过去看了看:“嗯……”
不等他说一个字,姜眠胆子一壮,用这满是墨痕的手心在他脸上蹭了一把。
宴云笺一下子后撤。
这一晚上,只有这一个动作显得不那么游刃有余。
他呼吸紊乱一瞬,又不动声色平复好。
姜眠注意不了那么多细节,望着他白皙脸颊上的一片墨痕:“你……你……你先……不能怪我。”
然而作死的代价就是——
“阿笺哥哥,你真的不洗一下脸吗?你真的就要这样去吃晚饭吗?爹爹娘亲和大哥看见会怎么想?”
宴云笺道:“我洗了,洗不掉。你手上的不也洗不掉吗?”
姜眠看自己手心。再看看他的脸:“那能一样吗?我可洗了好久,这……确实还剩点痕迹,但也很淡了。你充其量只是擦了两把吧?”
“没事的。”
“哎……那那他们要问起怎么说啊?”
“到时再说。”
好吧,到时再说。
饭桌上,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时片刻也没人说什么,过了好半天,姜行峥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阿眠,你是打了阿笺一巴掌吗?”
姜眠呛了一口汤:“没有,没有的事。我们……那个墨……不小心打翻了,它……溅出来了。”
“哦。”
大家继续吃饭。
姜眠吃饱了,心思也活泛起来,看着一桌饭菜,又来了一个主意。
宴云笺去夹青菜,她抢先一步把青菜夹到自己碗里。
去夹鱼肉,她挡住他的筷子,又把鱼肉抢过来。
去夹藕块,她戳住他要夹的那个藕块的窟窿眼儿L,再次夺到自己碗中。
宴云笺筷子顿了顿,眼眸微转,不动声色换了方向,伸向第四盘菜……
姜眠去夹。
夹走了他要夹的葱段。
葱段??
终于,一直没说话的姜重山沉默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宴云笺碗中,又剔了一片鱼腹上的肉,给他夹过去。
他淡淡看了一眼姜眠碗中手指长的葱段。
“自己夹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