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潞州得守,雁鸣山得守。
接下来,便是辉宏壮大的夺城之战了。
史书所记,最开始东南战由晋城侯沈枫浒领兵,然他一月内连失两城,险些葬送东南门户。
这两座城池,不能单单从数量上算,暨州地域广阔,曾是三城合并,丹都地形狭长,在雁鸣山下且深入燕夏国境。
沈枫浒失守时,暨州与丹都便完全被燕夏大军占据,接管州府管理与商贸并驱逐所有梁朝的百姓。
姜眠作为一个对军事理论完全不通的人,都能看出夺城之战有多难打。从地理条件上分析,这两座城池本身就处在极易失衡的状态,梁朝军队想往前打,可他们背靠的是雁鸣山,相当于翻山作战,又无退路,处尽下风的地理劣势。
但好在,守住了雁鸣山,只要这道底线在,燕夏再想往前也是做不到的。
这便两相矛盾在这里。
后面的仗,才打的那么连绵反复。
不过,姜眠记得燕夏的先锋元帅樊鹰战死后,他们的新元帅是燕夏皇帝的胞弟,宣城王杨潇烨,那也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但一场激战刚刚结束,彼此还处在试探中,谁也不会先轻易出手。
大军回程,姜眠去求元叔让她去军营看一看,想来眼下确实安全无虞,元叔很痛快的答应了。
到了地方,姜眠直奔主营帐而去,却在门口看见跪立的姜行峥。
“大哥,你怎么在这跪着?”
姜眠心一紧,蹲在他身边上下打量,立刻就心疼了:“大哥,你身上还有很多伤都没上药包扎呢。”
姜行峥侧头看她,微微一笑:“几月不见,阿眠似乎长高了些呀。”
“就是看着脸色不好,气血不足的样子,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才不是呢,大哥你别管我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刚刚回来,爹爹就让你罚跪?”不用问,一定是爹爹罚的,无论对大哥还是阿笺哥哥,他都很严厉,有错必罚。
姜行峥眼睫微垂,却没回答,抬手拂去姜眠头发上一片花瓣残片:“这里乱哄哄的,你急着来做什么。过两日我们就回家了,不就能见到了么。”
看来大哥不愿说。
姜眠听得明白。罢了,什么事也不重要了,此刻让大哥起身去处理身上的伤才是最重要的。
爹爹的脾气她知道,一向只对才慈爱纵容,姜眠想了想:“好了大哥,我不问了,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跟爹爹说。”
姜行峥忙拦住:“阿眠——不必了。”
“为什么?”
“我也不委屈,阿眠,父亲罚的没错,我确实该反思己过。”
姜眠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轻声道:“我先进去看看爹爹。”
掀起帐帘,姜眠进来才发觉里边这么大的血腥气,她眼尖,一眼便看见来往人群中负手站立的姜重山。
他站在床边,正挡住床上的人影,只
看到那人流泻下来的乌发。
阿笺哥哥……
他伤到了么?
姜眠几步奔上去,先快速打量一番姜重山,见他无虞,回头望向双目紧闭的宴云笺,握一握他冰凉的大手:“爹爹,阿笺哥哥怎么伤得这么重,不会出事吧……”
“阿眠,你怎么过来了?”
姜眠没注意听,还是问:“阿笺哥哥没事吧?”
“他没事,放心阿眠。”姜重山垂眸看女儿甜净的小脸,心头思念愈发汹涌——得知他们回来,她若不急着跑过来见一面,那也不是他了解的宝贝女儿了。
姜重山柔声道:“阿笺体质很好,这伤落在常人身上必伤了性命,但他能挺过来。你高叔去配药了,有他在,不会有事。”
姜眠沉沉点头,目不转睛注视宴云笺。
他脸色极苍白,脸颊与脖颈上的血迹都被擦拭干净,原本冷白如瓷的肌肤更完美无瑕,如同玉雕一般。
姜眠伸手捋一捋宴云笺额前凌乱的碎发。
看眼下的情况,她心中倒有些猜测,低声道:“爹爹,你让大哥跪在外边,是不是……跟阿笺哥哥有关?他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大哥吗?”
姜重山挨着床边缓缓坐下,眼眸静静,把宴云笺放在外面冰凉的手盖在棉被下。
“这孩子……”
他回头,外面的风将帐帘吹的起起落落,两片厚重布帘的缝隙放大缩小,外边姜行峥一身甲胄跪在地上的身影若隐若现。
姜重山微不可察地叹气,看看姜眠。
他压了心事,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吐露,他亦不愿吐露。但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忍不住露出脆弱的一面:“阿眠,你大哥很好,就是心性甚高,从来不肯屈居人下。”
“男儿有志报效家国,本是好事……”
是好事,和本是好事,一字之差,意在千里,这其中的区别十分微妙。
姜眠也看出爹爹有心事,怕他忍着辛苦,牵住他的大手:“爹爹,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与我说,说不准我能帮您分担呢。”
姜重山笑了下。
“我们阿眠这样乖,不该有烦心事,该一直快快乐乐才好。”
姜眠道:“可您有烦心事,我怎么快乐的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