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紫气都乃祥瑞之兆,昔日老子骑青牛过关时,便有人看到紫气东来。
眼下这股紫气并不寻常,浓浓酝酿着黑意,浮在一深宅大院上空。
花又青眼睛好,遥遥地望见,那深宅上的匾额,朱漆填墨,十分清晰地写着“方宅”两个大字。
她顿时来了精神,回头,迫不及待想将这个消息分享给方回燕:“二师兄,那个宅院主人和你一个姓哎!”
方回燕也看,看清后,笑:“是啊,毕竟是我叔叔家,同一个姓氏十分正常。”
花又青:“……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听方回燕解释,花又青才明白。
这隐在重重凤凰木下的深宅大院,原来是方回燕的本家。
方宅是这三重府上出名的大户人家,田地铺子几十个,日子富足丰饶。
上一任家主是方回燕的父亲,方义云;只可惜方义云年轻时患了病,身体不好,在方回燕诞生没多久,便早早撒手人寰。葬礼之上,方回燕的母亲也撞棺殉情,撇下方回燕一个幼子。
这家主的位置,便交到了方义云的亲兄弟方薄天手上。
在方家,方回燕的处境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按照礼法,待他成人,这家主还是要给他做,但这些年,方薄天把方家的铺子打理得风生水起,过惯了好生活,享受权利之后,便轻易不肯相让。
方回燕早知如此,恰巧遇到温华君,感于昔日定清舍身为天下的牺牲精神,便主动请辞,离开家中,跟随温华君入清水派苦修,也能避开无谓的家主之争。
向来,志不在权位。
一晃多年过。
他如今又来了。
有了方回燕这“昔日大公子”的身份,三人进入方宅时便顺利多了。
昔年间照顾方回燕的唐嬷嬷还在,听闻“大公子回来”,她顿时老泪纵横,拄着一根掉了漆的枣木拐杖,颤巍巍迈过门槛,抖着白发唤一声“大公子”。
饶是避世许久,方回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扶她起身。
仆人也传话过来,说家主方薄天在主厅接待贵客,暂时脱不开身,请他们暂且
() 移步去垂花海棠厅休憩。
此刻方薄天既然要见客,方回燕也不好勉强,只带了师妹、少阴和唐嬷嬷起身,不忘询问仆人,近期方宅内可有什么怪事?
这个叫做小木头的仆人说:“有,这几个月,镇上忽然间死了不少人,都是害急病,大夫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前几天,王二宝家的下葬,我偷偷地去看了眼,发现那人青白青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像是被吸干了血。”
花又青若有所思,小声同方回燕交谈:“莫非是海对面那些国家中,提到的吸血之鬼魂妖物?”
“不会,”方回燕低声,“这些东西怕蒜怕太阳又怕银器,只能藏在船舱中进来——每个码头都有修道者检查,绝不会允许他们上岸。”
花又青放下心。
方回燕又说:“况且,此吸血鬼,又可用来炼制壮阳之物;纵使修道者心软,他们在这里也活不过七日。”
花又青:“……啊?”
转身间,到了垂花海棠厅,小木头恭敬请他们上座,又差人去泡茶,提到两日前有一白毛鬼闯入,被家主新纳的妾室活捉,现下还关在……
花又青没听他说完,余光中瞥见一熟悉身影,心下大惊,端着茶杯匆匆过去,心都快跳出咽喉。
——看身高体型,好似金开野。
追过去,才发觉那不过是一普通的男人,只是生得又高又壮实,同金开野身型相似,才叫花又青一时迷了眼。
被花又青叫住,他那晒黑的脸憨厚一笑:“小姐可有事情?”
花又青摇头,说对不住,认错了人。
她心下萧瑟,转身看见少阴。
少阴戴着铁面具,一言不发,拿走花又青手中的茶杯,又用蚕丝手帕细细为她擦手,低声问她有没有被烫痛?
花又青摇头。
小木头还候着,恭敬问,大少夫人可还有什么要求?
花又青迟钝了许久,用手指自己,震撼:“我?大少夫人?”
少阴沙哑:“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定然不会是我。”
小木头说:“您同大公子如此亲密——”
花又青打断他:“师兄看着我长大,将我视作骨肉至亲。”
小木头愣了愣,恍然,点头如捣蒜,说小的知道了。
天高云淡,远处假山亭台上,傅惊尘负手而立,沉静地看着紫槿花树下,花又青同少阴一前一后,回到正厅中。
青无忧眼观鼻鼻观心,轻声问询:“师尊,是否需要弟子前去,将师姐带到您面前?”
“何苦再见她,”傅惊尘淡淡,“她既然选择清水派,便是背离了玄鸮门。”
青无忧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自从那日花又青脱逃后,傅惊尘大约是真的被她的“背叛和欺骗”伤了心,绝口不提花又青只言片语,就像她从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般。
在青无忧眼中,师尊不杀了她,已经算是给她留足体面,对她足够心软。
如今决裂,尘归尘土归土,两下陌路,已是最好结局。
现任家主方薄天,毕恭毕敬地问傅惊尘,称其为尊主,问,是否当真有青春永驻、强身健体的功法传授——
一转身,小木头蹬蹬蹬上来,喘着气,回禀方薄天,说已经安顿好了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可还有什么指示?
方薄天对这个自小离家的侄子没什么感情,敷衍地说知道了、快下去。
方才始终平静的傅惊尘,却在此刻徐徐转过身,从容不迫:“大少夫人?”
“是,”小木头努力回忆花又青的说辞,那漂亮少女用词过于文雅,他背得磕磕绊绊,努力复述,“她说,大公子看着她长大,如今她也有了大公子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