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还有吗?”她说,“画
展区域不是只有一楼这部分吗?”
二楼门打开的那一瞬,崭新的推拉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伴随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惊叫。
商场没有顾客,但并未歇业,工作人员都在,包括餐饮和珠宝店面。
此刻,有声音实在意外地从周遭传来,完全本能,无法控制:
“……下雪了?!”
路栀愣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面前的门在此刻拉开。
圆形的镂空露台,缀满玫瑰、夜灯和气球,亮了灯的商场在夜色里像一只水晶球,大雪从中纷纷扬扬地覆下,有乐声随着她脚步响起。
……今天不可能下雪的。
她看过天气预报,国内的技术水平与日俱增,天气预报极少出错。
今天是不会下雪的,她肯定,并且为此,很是心伤了一阵子——
可是,但是……
心跳一瞬间加剧,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傅言商。
但他并不意外似的,仿佛对这场落雪的开始和结束成竹在胸,因此并不着急,只是笑,问她:“不出来看看?”
他这样平静,如同对这么一场预料之外、堪称奇迹的落雪,早有准备。
某个不可能的念头愈发清晰,她心跳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走进露天回廊,空气里处处弥漫着新鲜粉玫瑰的香气,还有点缀的栀子花瓣,这样长的一条圆形回廊,却处处挂满了画,画风不难辨认,来自她刚刚看过的画家之手,用色干净、纯粹、治愈,但画的……全都是她。
站在银杏路上,提一把透明雨伞的她、捏着一只草莓冰糖葫芦的她、消失在咖啡厅门口的她、站在人群里的她……更年幼的,十岁时,趴在珠宝展柜旁,迷路在人群中的她。
啪嗒一声,是什么盒子被打开。
她几乎在瞬间转过头。
雪落得更大,这场大雪本不在这座城市的计划之中,而即使存在,她本该也错过,沉浸在茫茫雪色中的夜景更加浪漫缥缈,仿佛昭示,她的遗憾,有人替她圆满。
她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人工降雪,是吗?”
傅言商取出戒指,挑一下眉,话倒是说得轻巧:“好聪明。”
她低下头,带着鼻音:“已经结过婚了啊……”
他不置可否。
“结婚是结婚,求婚是求婚。”
“我可不想等我老了躺在床上,遗憾没有给我太太所有最好的。”
他说的是他,而不是她。
不是单纯为了讨好她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觉得,她应该有。
他说:“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爱情这件事,会和怎样的人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很模糊的概念。”
“我热衷所有的极限运动,把我的命交给天意裁决,如果成功了,算我捡回一条命,它不珍贵,是我为了感知自己确切地活着,拿来和死神兑换的筹码,但是遇到你,我开始惜命了。”
“再陪你久一点儿吧,”他说,“长命百岁最好,我本来就比你大七岁,如果能走在你后头,可以一直照顾着你,直到你闭上眼的那一秒。”
“他们说人在临近死亡时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来生还会再复刻同样的羁绊,那就算我自私一点,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
“我知道你又得笑我,”男人偏一下头,眼尾却有些红了,“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遇见你,我希望有来生。”
“人家求婚都得说很多承诺,既然我们没有这个环节——”
“也不能算了。”
他指尖那枚戒指,在风雪中显得愈发无坚不摧:“嫁给我?”他低声,和她说,“我会给你所有。”
只有这一句话,我给你所有。
我有或没有的,没有也努力挣得的,我觉得所有配得上你的一切的,都给你。
人工降雪的直升机列队在云层上空,为了辐射这一场覆满全江城、不会停歇的大雪,足足配备一百一十七架直升机,才有这一次载入史册的传奇。
转动的螺旋桨拨动云层,没听清那句“我愿意”,但俯视茫茫人海,有人正在雪中告白。
少女拉下男人衣领,扑进他怀中,用仰头献上的吻,再一次回应。
我说好。
我愿意。
路栀点头时,将无名指穿入戒圈,完全吻合的弧度,她又哭又笑,最后在眼泪的咸味儿里,尝到一点他唇间的味道。
草莓酱。
甜的。
**
这场降雪很快在惊叫声中,荣登热搜第一。
【谢谢!!谢谢上天的馈赠!天知道之前半夜下雪有多过分,一觉醒来什么也没看到!谢谢霸总和他的美女老婆!此后我是融盛和工作室的狗!】
【什么什么,下雪了?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有人求婚能让江城下雪,有人论文被导师打回七次重写:)】
【啊?真是求婚啊?我以为极端天气呢??】
【为了下这场雪整整发动一百多架直升机,其实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大boss怕出意外特意做了充足准备,极端天气算不上,极端爱意吧[酸]】
【???你们有钱人这么谈恋爱的??】
【不止,融盛那个主题公园里,有一个专门的游乐场园区,就叫栀园,整个设计灵感就是一朵巨大的栀子花,总裁老婆名字里带栀,你们品,你们细品。】
【啊???啊????】
【朝哪个方向磕头能嗑到这种老公,在线等挺急的,不说我宰了你们所有人!!!】
【操!又是在现实世界里当NPC的一天!谁他妈玩的我这个角色啊,你充点钱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一想到这场雪价值几千万我他妈恨不得拿舌头去接。】
【哈哈哈哈哈哈!不必!】
……
这场雪下
了整整一夜,满足了她所有的心愿,起床时,积在地面上,厚厚一层。
踩上去,有治愈的落雪声。
她很喜欢,也受用,但拉了拉围巾,忍不住小声说:“其实等到时候别的地方下雪,我再过去看也行的。”
“万一不下呢?”
万一我就是想在今天,让你得偿所愿呢?
后来,这真的是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
只属于她的一场雪。
*
旅行结束,堆积的工作也需完成,傅言商抵达海城出差。
会议结束,回到酒店时,发现房间里开了一盏小灯。
床沿边有双陌生的鞋,被子有被人扯过盖住的痕迹,在下方有轻微的隆起。
他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
很久前就说过,这些合作方不需要为了取悦他特意给他送女人过来,他对这套不感兴趣,只是结婚后就没有强调,他以为他们会明白。
转身欲走,他接下来会好好考虑是否需要取消这次的合作。
但就在转身的瞬间,发现桌上摆着一只打开的包,充电线、纸巾散落在侧,很是随意。
熟悉的感觉。
眉心几乎瞬间展平,他将门再次关上,走到床边。
路栀正盖着被子睡着了,呼吸声很均匀,手机放在一边,还知道给自己枕两个枕头。
……
路栀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感受到有热气顺着蔓延进衣领。
“怎么过来了?”
她反应了会儿。
噢,回来了。
答得随意又混乱:“来,陪你啊。”
“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提前说了还叫什么,惊喜。”她慢吞吞地醒了,察觉到他又在干坏事儿,但没力气阻止,手指搁在他肩上,“这个酒店的东西都不好吃,堂堂五星,居然跟我在……嗯……”她忍了下声音,这才继续,“苗族那边吃的差不多。”
“苗族那个酒店都不是五星。”
“早说你过来,我给你带点儿吃的。”
“你今天吃的好吃吗?”
“还不错。”
“最好吃的是哪个?”
“现在这个。”
“……”
“说到苗族,”他想起来,“是不是还欠我点儿东西?”
路栀睁开眼,懵懵问:“什么啊?”
那天不是他自己弃权的吗?
果不其然,他低声开口,“求我,宝贝。”
路栀含混不清地骂他:“你想得美啊。”
……
“真不求?”
她咬紧牙关,无论他如何进攻都不松开齿关。
傅言商忽地停下。
又超出她经验范围了,路栀在睫毛垂下的缝隙里看他。
“快点。”
他催促,恶劣地覆在她耳边,“不然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