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不能开到村里,停在外边的小路口,还得步行十几分钟,一家子下车,傅菲和傅翊两个小朋友,就跟小鸭子似的,一摇一摇跟在妈妈的背后。
“两个脏宝宝。”林雪霞带两个小家伙在村口的水井边洗手,边上一株巨大的桂花树,这棵树印象中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一直长到现在,不知道多少岁。
进村时看见高低错落的稻田,还有一块块零散分部的晒谷坪,不晒谷子时是小孩子们玩乐的场所,田埂边堆着棕黄色的稻草垛,一坨坨新鲜的牛粪散落在地上。
两个小家伙爱玩水,蹲在井边不乐意走,伸出小手捞清澈的井水,灰砖砌成露天的水井,青黑色苔藓长满水井角落,汩汩冒出来的井水向外溢出,一路流淌到田野间。
“妈妈,水水。”
林雪霞和傅魏一人看一个娃,就怕两个小家伙头往水里栽。
村里有人赶着鸭子走过,雪白的鸭子嘎嘎叫,傅菲和傅翊抬头盯着鸭子,目不转睛。
“雪……雪霞!”
林雪霞点点头,面前赶鸭子的阿公,是个挺和善的老人,大耳垂,穿着深蓝色褂子,头发胡子花白,笑起来像是弥勒佛,也不记得是谁家的几堂叔。
“这是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村里的时光过得很慢,慢悠悠的一天过去了,宛如待在世外桃源里,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眼前的桂花树和阿公,林雪霞心情舒畅了不少,傅魏强行抱着兄妹两个,远离水井,“下次再来玩。”
他们一家子还没走到旧屋边上,眼见一伙人抄着棍子揍小孩,全家人追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那男孩光着脚,白上衣蓝短裤,赤脚跑得飞快。
一路上鸡飞狗跳。
村里不少人杵在那看热闹,没注意到林雪霞他们人来。
“怎么打孩子啦?又做什么错事?”
那家人咬牙切齿:“这孩子不打不行!”
手里棍子打中前面男孩屁股,男孩蹦的老高,拉开嗓子:“狗都能吃屎,人为什么不能吃屎!”
……
就冲这句话,林雪霞忍不住拉着傅魏去看热闹,问清情况。
有知情者告诉她:“嗐,他家之前做臭豆腐。”
“葛老三说他家这批臭豆腐做得好,臭的厉害,一股屎香——”
“哪知是他儿子往臭豆腐里放了屎。”
“噗——听说他们全家人都吃了,吃光了这破孩子才说放了什么。”
……
这是有味道的一番对话,林雪霞:“……”
与之相比,小妹的哪一点烦心事,竟然算不得什么了。
叶勇超像一坨屎黏上来,可这真吃屎到底是不一样的。
傅魏搂住她肩膀,安慰道:“你看,至少你妹没让你真吃屎。”
林雪霞捂住自己的鼻子:“你这是安慰人呢?还是伤口撒盐呢?”
“小心你儿子女儿学了,下回准坑你。”
傅菲和傅翊两小朋友还小,一岁多一点,会动会走后,林雪霞才知道带孩子有多麻烦,深切怀念两娃不会爬不会闹的时候。
林雪霞小时候有带两个妹妹的经验,但她也没比两妹妹大多少,算是玩伴,一起长大,女孩子小时候跟男孩小时候到底不一样,她们跳皮筋跳房子捡一些瓦片野花摆家家酒,男孩子的胡闹则千奇百怪。
这么一想,往家里臭豆腐放屎,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林雪霞盯着自己乖巧漂亮的大儿子傅翊,见他干干净净的小模样,一阵安心。
两个小崽崽似乎没那么皮。
“小妹的事,随她吧。”她们都是成年人了,只是林雪霞想到叶勇超的嘴脸,她觉得恶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已经能自食其力的小妹,这辈子竟然还会喜欢上叶勇超这样的渣男,这狗男人比林雪霞上辈子知道的还要渣。
上辈子林雪霞以为这男人是跟林月霞摘水果认识的,两人互有好感,后来林月霞生了孩子,男人为了赚钱养家,才去外地打工到失联……
现在,这叶勇超一到鹏城,还没忘捏花惹草,几个月间睡了两个年轻姑娘,后来见到林月霞,黏上去,连哄带骗,林月霞偏生还信了他的淳朴。
“你只是他们大姐,又不是亲妈,到最后,终究是两家人。”
林雪霞颔首。
亲妈张玉琴不想管小女儿的事,这种事除了当事人,谁都管不着,“挑错了人,受苦受累的也是自己。”
张玉琴苦笑:“这个家,最像我的,怕是月霞。”
“苦,也就是苦二十年,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