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勉拿着把刀想冲上去拼命,被宋回涯强行拦了下来。
少年长什么模样,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死死按住阿勉的一边肩膀,目光阴狠地落在那群人身上,将几人的面目逐一记清楚。
印象太过深刻,以致于隔了那么多暗无天日的岁月,如今随着失去的记忆再冒出来,每一张脸都还历历在目。
后是魏凌生跑去山下,请来几名武林同道与普通百姓,围在了宋惜微坟前,那老头儿迫于脸面,才悻悻离去。
当天晚上,等阿勉睡去,宋回涯拎了把剑,
趁夜杀上茂衡山。
人太多,找不见,她搜了大半夜,只找到一个人。砍了他的手,叫声引来更多弟子。她怕被群围抓住,只能先跑了。
回到不留山,宋回涯洗干净衣服,天也亮了。
她若无其事地去后院拔了两颗菜,做好饭后让师弟们过来。
可她还是太过天真。以为自己不留把柄,对方作为名门正派,总该投鼠忌器,不敢强行下手。
三人刚坐下吃饭,茂衡门的老头儿便带着一帮武林好汉赶了过来,三五人堵在门口,老者一脚踹翻桌椅,指着魏凌生胡诌道:“就是他,这小畜生夜闯我茂衡门,还砍断了我门中弟子的一条手臂!”
阿勉站在一旁吓傻了。
魏凌生躲得慢,被打翻的白粥泼了半身,手背烫得发红。盯着老者身后的江湖群雄,鼻翼翕动,未做辩驳,只讥诮地笑了一下。
宋回涯说:“他都不会武功。”
老者冷笑道:“你说不会就不会?”
宋回涯听着外面脚步声杂乱,走到门口,透过缝隙去看,发现外头还站着百十来人。
最前面的那个,她当年是第一次见,听着后面人叫他一声:“谢门主。”
茂衡门的老头儿呼喝着道:“莫说是我仗势欺人,烦请诸位同道都请做个见证,我带这孽障回去受罚,是不是入情入理?他宋誓成回来,也得谢我替他清理门户!谢门主,你与不留山交情匪浅,你来评个公道,是不是?”
“江湖恩怨,总该有个说法。”谢仲初绵着眼,貌似不偏不倚地说,“那弟子何其无辜?谁人动的手,谁人该受罚。”
宋回涯从江湖中学到的第一个道理,那便是不讲道理。
人若没本事,不过是他人刀下鱼肉,要生便生,要死便死,寻个蹩脚的理由,都算是高看。
宋回涯幡然醒悟,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她小时候刻在心里的事情,进了不留山,怎么好像给忘了。
宋回涯抬起头,对着众人笑着说:“真不是我师弟,他没那本事。是我伤的人。”
魏凌生惊讶地望向她,脱口而出道:“不是的!”
“你打得过我,再来说不是。”宋回涯没理他,只朝着门外那看起来最为德高望重的人喊道,“你们来讨公道,那我顶多赔他一只手呗。那边的谢门主,你说的恩怨有头,我若是打断自己的手,这事是不是就了了?别又寻个旁的理由,来折腾我师弟。那我就干脆跟你们拼了。等我师伯回来,有一个杀一个。看看谁命大。”
当年谢仲初的头发还有几缕未白,他深深看了宋回涯两眼,似是有些意外。片刻后应允道:“你小小年纪若真有这等魄力,我做主,带着他们离开。”
茂衡门的老头儿黑下脸道:“这不行!凭什么她认就是她?”
宋回涯淡淡应了声:“好。”
魏凌生红着眼,扑过来要拦她:“师姐!别!”
宋回涯反手一掌,将他拍了出去。
魏凌生猛地后退,脑袋撞上墙壁,昏厥了一瞬,睁开眼,晕晕乎乎地想要起身。
阿勉哭喊着也要冲上来,被就近的武者一把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老者怨愤不已,又说道:“你练的是左手剑!”
宋回涯还是笑,顺势换成左手,干脆道:“行。”
魏凌生从地上爬起来,按着后脑,找见宋回涯的身影,正看见她举起一根铁棍,朝着自己左手狠狠捶下。
他吼了一声,吵得宋回涯耳鸣阵阵,紧跟着狼狈跑了过来,浑身颤抖地抱起她。
疼,太疼了。
人是什么时候散去的她都不知道,只顾着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
夜半疼醒过来,魏凌生点着灯守在她床边,一听她出声,便跟着喊一声:“师姐。”
宋回涯神志不清,昏迷中听见他的声音,脑海中想的是白天记在心里的事:“往后再不这样冲动了。”
她还答应了师父,要照顾两个师弟。
“师姐。”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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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宋誓成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