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想,少年好像真的不习惯跟他肢体接触。
一旦进入一个距离,就会像只受惊但不表现出来的猫,毛茸茸地颤动,抓到机会就逃跑。
但对着苏星文就不会。
时瓷没在意他的表情,扶着楼梯继续往下走。
但忽然被人从身后搂住,后背曲线贴上一堵健壮的胸膛。
那股好闻的油墨味忽然在时瓷周围扩散,无形地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无处可逃。
天和看起来身形流畅的类型,但实际身高也比时瓷高半个头,骨架也不小,是极令人羡慕的宽肩窄腰。
这个背后抱完成得轻而易举,哪怕在一方有些僵硬和不情愿的情况下也唯美得像是漫画里的一页。
魔术师单侧手臂就能从腋下环抱住时瓷,他略微低头凑到时瓷耳边,浅褐色的眼睛盯着他白皙的耳垂,说:
“如果着急,那么这样更快哦。”
什么更快?
时瓷还没从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里缓过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叫停:“等等……”
但天和已经有了行动——
他抱着时瓷,轻巧地转了个方向,面朝二楼的护栏。
魔术师变低的声线说:“不要放开我的手。”
他们像是忽然脱离了重力,天和轻巧地一跃,优雅地带着时瓷跳上了二楼的护栏,然后纵身一跃。
仿佛进入了电影中的慢镜头,时瓷感觉周围的时间都变慢了。
大概三四米的距离,他们下落得很慢。
比远处风吹落的枯叶更慢,更轻逸和优美,像一支在空中的圆舞曲,踩着无形的曲子斜斜地飘然落地。
翻飞的衣摆都划出柔和的弧度。
时瓷耳边只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像是把耳膜都敲破。
但那种情绪又不全然是惊慌和恐惧。
时瓷转头,入眼是天和分明的侧脸线条和清晰的下颌线,薄唇绯红,带着混血感的眉眼间满是意趣和愉悦。
等双脚又踏实地踩到地面时,时瓷都还有些腿软,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时没有缓过神。
弹幕一顿,也看傻了:
【vo——cal】
【抛开其他的先不说,这两人一起真的太养眼了……】
【好美好美好美】
【真的跟演电影一样】
【难道是魔术师记住了之前老婆下车时学他的样子?想带着老婆来玩一次】
【天和你……这么好的惊喜也能被你搞成惊吓的效果】
【但是为什么不提前跟老婆说一声啊!看是真的好看,但冷不丁带着人从二楼往下跳,这也太吓人了!!】
【瓷宝脸都白了】
时瓷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任谁站在刚才那个位置,都会觉得魔术师这个疯子是真的要带着他“跳楼”。
或者跳到一半把他丢下去。
然后现在还一本正经地“欣赏”他的失态。
时瓷平时就雪白干净的小脸苍白了一瞬,然后眼尾、脸侧和脖颈都慢慢爬上瑰丽的红色,眼睛里有湿意。
这是他情绪激动后老毛病,整张脸都氤氲着浅淡的桃花色。
魔术师的手还环在时瓷腰间,他脸上的兴奋在看到时瓷眼睛里的水光后一怔,瞳孔微缩。
胸口又躁动着那股陌生的感觉,一张纸牌在他心口被揉皱,发出清脆的哀鸣。
时瓷拽了下腰间的手臂,铁一样,根本拉不开。
天和那张蛊人的脸凑近,垂眸专注地盯着时瓷,好像要攫取他脸上一切情绪的细节。
魔术师脸上的微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任谁看了都不敢置信的疑惑和小心。
天和:“你为什么不高兴?”
时瓷一顿,不敢置信地抬头盯着天和。
这家伙居然还敢问!
如果不是他战五渣,早就跟魔术师拼了。
时瓷掰了下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但手指都发疼了,也没动摇对方的力道:“你放手。”
天和不笑时,那张脸就精致得有些距离感,像幅厚重昂贵的油画。
天和又问了一遍:“不放。为什么呢?”
为什么时瓷好像很生气和难过。
他这次明明不想时瓷生气。
他潜意识不愿意放手,这次跟之前都不一样。
一个声音在心里说,如果任由时瓷生气走开,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时瓷只当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还想看他的笑话,咬牙:“我腰疼。”
尾音发颤,好像真的疼得厉害。
天和下意识松了手臂,时瓷抓住机会要跑,但他的反应力行动力都跟魔术师没办法比。
天和稍微勾手,又把时瓷带了回来。
这次是两人面对面。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就能发现魔术师在时瓷面前微垂着头,眉眼耷拉的模样几乎说得上委屈。
跟差一步就被送走寄养,离开主人的恶犬一样。
时瓷双手抵在魔术师胸前,小巧的鼻头还发红,不愿意抬眼看人。
魔术师依旧搂着人不准走,少年怎么挣扎都显得过于微弱,近乎亲昵的调-情打闹,掀不起其他波澜。
他又问:“为什么?”
鲜明的体力差距摆在面前,比时瓷想象的还要大。
他心里又气又烦,连工作都抛在脑后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向以玩弄人心为乐的魔术师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
天和那张英气俊美的脸更近了,几乎是要亲吻上的距离。
时瓷一惊,下意识挥手。
很清脆的响声,时瓷的手心都有些发麻。
魔术师和他都愣住了。
他打了他打了他真的打了。
时瓷自己也傻了,好在对方好像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怔然下松开了手。
时瓷转身,连头都不敢回地就跑了。
*
十分钟后,系统提醒,让蓝方嘉宾们都去客厅集合。
时瓷锁了门,平躺在床上,叹气,想:
一切障碍都能摧毁他。①
又过了十分钟,系统提醒,让蓝方嘉宾们离场,红方嘉宾准备下楼。
时瓷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想:
唉,世界以痛吻他,他直接痛死。
五分钟后,系统提醒,红方嘉宾可以开始下楼。
时瓷把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里,摊平,再哲学地想,名人说得对:
发疯不同于抑郁,抑郁还沉迷于生活世界,而发疯已经从浮躁的世俗生活里逃脱。
与其欣赏别人发疯,不如自己直接发疯!②
不就是打了魔术师一巴掌吗,这有什么,大不了就是把命给他。
他还能提前下班!
想是这么想,但时瓷依旧起不来,尤其是想到之后他要走的剧情就更起不来了。
弹幕快被在床上扭成一团的时瓷可爱化了:
【宝宝,你是一只宝宝】
【怎么有宝宝打人还这么可爱啊】
【魔术师就该打,忍他好久了】
【就是,刚才我看瓷宝的第一视角都吓了一跳】
【双开看了下情况,我以为魔术师被打之后多少会恼羞成
怒,关个直播什么的,他没有】
【啊?】
【这家伙……他超爱,怎么愣了一会儿还美起来了……】
【6,还得是你们无限流】
【我以为魔术师是个S,搞半天不会是受虐狂吧】
【呵,小瓷以外的人你碰他一下试试】
时瓷又发了会儿呆,门口想起规律的敲门声,然后苏星文温柔的声音传来:“小瓷,要一起下去吗?”
时瓷感觉自己在一群奇葩嘉宾中破碎的心灵,在前室友温柔的呼唤中得到了治愈。
他应了一声,换鞋准备出门。
门口,辛云恰好路过,看到苏星文等在关闭的门前,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但他还没过去的意思,苏星文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扭头与他对视。
一双眼黑得像灌了墨的渊。
辛云不敢再好奇,脸色一僵,匆匆加速自己先下去了。
时瓷开门出来时,苏星文依旧等在门口,笑容和煦,看不见一点不耐烦。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苏星文看了眼少年还泛着红意的耳垂和脖颈,状似不在意地问:“刚才怎么了吗?天和的脸色好像不好看?”
它发现情况时,只看见时瓷匆匆往上跑的背影,还有在原地站着的魔术师。
不过按照人类的标准,魔术师当时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负面情绪,有点神经质的高兴。
但苏星文不想这么对时瓷说。
时瓷呛咳一声,心里庆幸当时大家都在楼上收拾东西,没人看到刚才的现场版,要不然天和就要多一个灭口名单了。
时瓷左看右看:“嗯……没什么,就是聊了几句。”
他实在不会撒谎和遮掩。
即使是苏星文也能看出少年的隐瞒和别扭。
时瓷刚才和魔术师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愿意说。
少年有秘密,和惹人厌的天和之间。
苏星文眼睑怪异地抽搐下,最后又恢复了往常宽容的表情,自然地聊起了其他话题。
四位红方嘉宾都到了客厅,客厅的桌面上放着四张卡片,上面画了不同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