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张嘴就被噎的白一芜：“……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我劝你最好现在说。”

郁和光礼貌，侧身让开：“因为现在的情况是，我有位医师朋友看上你了——想必你很清楚溯游医师是什么物种。”

两眼放光的吉什图出现在郁和光身后，他握着手术刀蠢蠢欲动。

那眼神看得白一芜头皮发麻，屠宰场猪崽的危机感细密攀爬。

郁和光微笑：“我非常理解他，毕竟谁不想拥有一具黄金比例的木乃伊呢？别害怕，白一芜，他会把你变成木乃伊界的大卫雕塑……”

“等等。”

人在屋檐下，记忆好一半。白一芜果断想起来了：“你先让你的朋友后退。我想，我们还能再聊聊。”

郁和光眼里笑意渐浓，他挥挥手，吉什图失望后退，但一步三回头，颇有种“你怎么就说了”的恨铁不成钢。

“真的不杀了吗？”他不死心，“我真的可以把他做的很漂亮的，我可会做人了。”

白一芜：“……不，谢谢，我还没有被做成木乃伊的爱好。”

下属和武器全都不在身边，最关键的是对面不仅两个战斗系，还有位文学系暴君掠阵，与溯游不少打交道的白一芜果断选择最有利的方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原始基因样本？”

听白一芜说起前因后果，郁和光皱了下眉：“长生科技竟然有这个东西？”

白一芜点头：“对，VIP客户基因崩溃在即，新地球律法严苛限制成年人的基因再编辑修复，并且据我所知新地球也尚未掌握纯净的原始基因，唯一的希望，就在旧地球。”

“而长生科技，是其中最有希望的。”

【溯游计划】一直尝试寻找真正的原始基因序列。

迁徙和宇宙辐射下，人类的基因序列在苦苦支撑四百年之后，问题已经初露峥嵘。复制错误，分裂失败，转录终止……

保育机构没有对外公布，但白一芜却清楚知道，近年来在保育机构诞生的婴孩中，畸形儿越来越多。即便经过基因筛选和胚.胎阶段基因编辑，也无法制止悲剧的发生。

“基因崩溃？”郁和光皱眉。

白一芜轻笑托腮：“秦疾安没有告诉你吗？【溯游计划】制定的最初目的，就是寻找纯净的原始基因样本，以修复新地球即将崩溃的人类基因序列。”

有人评价白一芜坏，却从没人说他无能。

“秦疾安当年能让最高决议席通过他的计划，也是因为畸形儿和基因病越来越多，已经有决议员提出了基因筛选方案，从出生起就将人根据三六九等分流，像蜂巢各司其职。”

白一芜看了眼紧握长刀的晏止戈，摸老虎尾巴。“二十年前，戚山川上将还是个小小中尉，她憎恶秦疾安到想要暗杀他。但在基因提案出现后，她立刻转

投了秦疾安一票。”

听到熟悉的名字，晏止戈眯了眯眼神色危险。

白一芜丝毫不慌，悠闲摊手，“所以你们知道了，基因序列对秦疾安和【溯游计划】是多紧迫的东西。”

他笑着握紧晏止戈指向他的刀尖，轻轻移开。“与其杀我，不如像郁和光一样利用我，怎么样？我的价值无与伦比，我亲爱的宿敌正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晏。”

郁和光的手搭在晏止戈握刀的手背上：“白一芜不是个好人，但他是个好用的工具。”

晏止戈荡开刀尖，看向白一芜的神色晦暗不定。

白一芜歪了歪头，咧嘴冲他笑得开朗——“砰！”

晏止戈扔刀向空又重新接住，刀柄猛地向前怼在白一芜的笑脸上，利落完成一击后收刀归鞘。

他警告：“再让我听见那个名字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用的就不是刀柄了。”

白一芜捂着嘴表情阴郁，鲜血顺着指缝流淌。

他.舌.头在.嘴.巴里转了一圈，吐了口鲜血呵笑。

“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那位。我会顾及你的利用价值，他可不会。”

郁和光在白一芜面前坐定，单指勾起他的下巴看了看：“你可以说他心软，但心软的人也更狠。你再挑衅他，我也救不了你——还活着吗？”

白一芜郁闷抢回自己的脸：“暂时死不了。”

他吐了口血，混杂着一颗掉落的牙齿。少了颗牙让他说话也怪怪的，但人乖巧了几分。

“所以，为什么你会认为原始基因在长生科技？”

郁和光问：“连大沙基因所和博士都没有那东西，一个公司为什么会有？”

白一芜“呵”了一声：“公司？还是伪装成公司的国家？”

他笑得讽刺：“放在末日前，长生科技这样的庞然大物应该叫做【寡头】——吞并了国家机器的怪物。”

“你注意过长生科技的徽标吗？”

常年与新旧地球、三教九流打交道，白一芜“道听途说”的比溯游属员更多。

“旧地球行医的标志大多是蛇杖或悬壶，但长生科技——这家从末日前就存在的、创始人家族主动拒绝了星舰席位的公司，他的徽标，是白头鹰衔杖。”

白一芜眼神晦暗，指腹下意识摩挲衬衫领口的金色刺绣：“可别小看了徽章，那是人为了时刻提醒自己最初的来处，与最终想要抵达归宿的苦胆。”

郁和光还在皱眉沉思，晏止戈已经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末日前的A国？”

白一芜点头，他哼笑：“大沙基因所的目的是保全人类希望，又怎么会专门保留未受污染的原始基因？只有凶手才知道要保留解药。”

郁和光：“……山姆基地里，也有秘密实验室。”

前身就是军事基地的山姆基地内，保留着1937年就已经启用的古老实验室。但就连基地首领自己，也不知道基地内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反倒是长生科技……

“你是说，混沌物有可能是长生科技做出来的？”

不等郁和光逼问，暴脾气的吉什图已经一把拎起白一芜的衣领：“混沌物诞生于长生科技的实验，所以它才会预见性的保留样本，你是这个意思吗？末日的罪魁祸首是他？”

白一芜低头看了眼，嗤笑：“想吊死我首先也得比我更高，多喝牛奶吧，小矮子。”

拎人未果的吉什图：“…………”

暴怒！

“吉什图！吉什图放开他。”

“等，等等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杀！”

维克多和谢枝雀抱腰的抱腰，拽人的拽人，两个一米八的成年人差点没压住吉什图。

但暴怒中的吉什图还是一手术刀飞过去，钉死了白一芜的衣领，刀片嗡鸣。

“再晚一秒，你就要会被扎穿颈动脉失血死亡。”

郁和光松开拎住白一芜后颈肉的手，拔下手术刀看了看：“说了不让你挑衅文学系，你就当医学系能挑衅了？”

他挑眉问：“你是有特殊癖好吗？白一芜团长。”

活得太容易了所以给自己上点难度？

与死亡擦颈而过的白一芜：“。”

“所以，混沌物的来源？”郁和光问。

白一芜冷呵：“我要是能确定，就直接劫持最高决议席谈判了，还会在这到处找？”

语气很坏，但有吉什图在旁边扮演暴怒矮子，他显然配合得多了。

“我能找到的消息截止到长生科技的前身，他曾在2043年拿到过六角大楼国防合同，负责为‘即将到来的残酷生.化.战争’做准备。”

“但当年实验的具体内容是什么，长生科技究竟有没有继续，还是在继承了前身后转而做了别的？”

白一芜冷静：“我不知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郁和光沉吟片刻，重新笑起来：“那就一起去找来看看吧。”

“虽然酒吧之行被打断，但也有意外惊喜。”

他愉快拍了拍白一芜的发顶，像是在夸一条狗狗好乖好乖。

“既然我本来要问情报的人死了，那就由你来顶替吧。”

“嗯？小白。”郁和光侧身轻笑。

白一芜：……笑不出来。

虽然在看见“银角大王”时也怀疑过是否郁和光在这里，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去找地下情报，就会被巡查机器人发现入侵继而追杀，本来想要砸墙撤退——都成功一半了。

……结果主动送进了郁和光手里。

而被扔下的酒吧混乱里，几个壮汉头昏脑涨爬起来，拿酒吧众人做挡箭牌、费力从巡查机器人手里逃走，却发现……“团长呢？！”

下属愕然：“团长怎么不见了？”

他们试图折返酒吧找人，但刚与里面的混乱打了个照面，就一激灵后退。不敢就这么离开，唯恐白一芜回来时责难，几人只能咬牙躲在隐蔽

角落里观察情况，试图找出白一芜留下的线索。

而失去目标的巡查机器人，也在梭巡无果后离开。

徒留地底狼藉。

狐狸头女士小心翼翼从吧台下探出头，尾巴轻晃：“人走了吗？”

“即将零点，灰姑娘的魔法就要失效。”

酒保依旧在擦拭玻璃杯，他微笑：“酒吧打烊了，各位，该是你们睡觉的时间了。”

滋啦，滋啦啦……

空旷的酒吧废墟里，红蓝光芒在爆裂的电线火光中兀自明亮，只剩下酒保一人的身影。

以及由远及近，不紧不慢从楼梯走下来的声音。

“啊哈，幸好赶上了。”

研究员摘下耳机，露出大大的笑容：“酒保先生，还有酒卖我吗？”

酒保颔首致意：“当然，尊敬的先生。”

他将吱哇乱叫的电子眼扔进酒杯，推向研究员：“不论您什么时候来，酒吧都不会拒绝您，先生。”

殷红酒液在剔透玻璃杯里摇晃，电子眼冒出一连串气泡破碎。

研究员看了眼。

一饮而尽。

而在考生聚集点暗中观察的尤金，正猛倒着酒壶对着一滴也不剩的结果大失所望，就听到不远处的嘈杂。

考官们动荡不安。

她竖起耳朵倾听，隐约听见“考生逃跑……入侵，地底抓捕……”

“看好这批人，里面混进了入侵者。”

负责人厉声嘱咐：“发现奇怪的家伙一定要及时上报！”

考官举手：“呃，要多奇怪的？满地放蟑螂，还是到处偷酒？”

他一扭头：“……偷酒的连实验酒精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