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白不懂医术,哪里知道这有些补药对田元武这样的人会是毒药。
后来又细查了查,才知道这“补药”乃是田元武自己买的。
田元武天生有残,但他总认为那是种病,能治好的,听人说青虚观有种神药,能令人持久不衰。
他便花了重金求得了那药,那日在进他那小妾门的时候,吃下了药,才最终导致了身亡。
事情真相,如此戏剧,毒药是自己吃下的,当真好笑。
但那药到底是从别人手里买的,江砚白带人抓了买药的老道,按贩卖毒药给他定了罪。
盛京城中用过那药的人不少,江砚白没法堵全部人的嘴,想必不久之后,田元武的身体状况就瞒不住了。
沈鱼听完,多问了一句,“那彭氏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倒不是八卦,只是想确定她的猜测,而且这个结果对另一件事也很重要。
江砚白没有瞒她,“这个人你认识。”
“邱钰?”
江砚白淡笑,微微颔首。
这事就更不难查了,彭氏怀孕三月多,而三个多月前,田元武约邱钰入府喝酒。邱钰这人是个软脚虾,江砚白还没用什么手段,他就全招了。
说是田元武灌醉了他,又将他带到了彭氏房间,而此时的彭氏已经被田元武下了药,他浑浑噩噩才犯下了错,一股脑将错都推到了田元武的身上。
而他走时彭氏还没有醒,她并不知道那日在房里的不是她的郎君。
沈鱼嗤笑,真正醉了的人是干不了那事的,而且那酷似彭氏的外室可没有人逼他收。
沈鱼最看不惯这种人,“总有人为自己犯下的错粉饰太平,倒不如真小人来的坦荡。”
江砚白闻言心头一震,“沈娘子总是这样通透。”
田元武酒肉朋友众多,怎么偏挑上了邱钰呢?不止因为他官小好拿捏,还有每次见到彭氏时那迷离的眼神。
田元武就是抓住了邱钰这个心理,有把握他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邱钰运气不错,彭氏一朝有孕。
可人是会变的,田元武想隐藏自己天阉的事实,证明自己是个正常男人,否则不会认下小妾的野种。但他看着妻子怀着别人的孩子,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他又开始不甘了。
毕竟他对彭氏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甜言蜜语哄了来,他心里渐渐愤怒,想要成为一个正常男人的意愿到达顶峰。
他四处托人打探,才终于知道青虚观有这么一种神药,服下后,连八十岁的老翁也能夜御数女。
田元武迫不及待的把药找回来,殊不知却是把自己送进了鬼门关。
沈鱼还有一件事情不明,正好丰敬这个大夫在这里,她问,“丰郎君,若是妇人有孕,扭伤了脚,一般大夫可会开含有麝香的药?”
丰敬轻轻摇头,“不会,麝香是化瘀的好药,对孕妇却是大忌,即使是外敷,也会避开麝香。”
丰敬说的肯定,沈鱼又问,“那有孕三月有余的妇人,可会感到胎动?”
丰敬还是摇头,“虽说个人体质不同,可三月有余的孩子还未长成,至少也要四个月。”
沈鱼还未问完,“那可有药物,能使人假孕并感受到胎动呢?”
丰敬正色看她,“自是有的,但这些药逆天而行,对服药者的身体损害极大,怎么有谁在用这药吗?”
江砚白好像猜到了什么,“你在怀疑什么?”
沈鱼眉头微皱,“我也不大确定。”
“说说看。”江砚白语气温润,带着安心的感觉。
毕竟关系到人命,沈鱼还是说了,“我猜测邱钰的夫人余氏可能是假孕,而且她自己并不知情。”
沈鱼又说了从惠儿那里知道的佐证。
江砚白脸色不虞,拉着丰敬就要走,“还请沈娘子将阿禹送回。”
“砰”地一声,那厢热闹的赛龙舟开锣,江畔无数的人呐喊,热火朝天,一片节日的喜气,却有两人悄然离开现场,往隆义坊而去。
事实证明沈鱼的猜测没错,丰敬给余氏诊脉,发现她的脉象极乱,所谓胎动其实是肚中胀气。
假孕药已经使得她腹中有了积水,若不尽快排出恐怕有性命之忧。
江砚白审了府医,府医很快交代,一切都是邱钰的指使。
江砚白立即抓捕邱钰,他此举已于投毒无异。
原来邱钰早就猜到了田元武的秘密,但毕竟不是田元武的亲生骨肉,他怕田元武不会真心对待孩子。
便想出了让余氏假孕这条毒计,届时他会让余氏与彭氏一同出游,想办法让俩人早产,再抱来一个孩子佯装是彭氏所生,而自己的孩子自然就接回了他的身边。
邱钰在大理寺洋洋得意地说着自己的计策,丝毫不觉得又什么不对。
江砚白质问他,“你从未想过这会对你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丰敬说过,若是用药时间长了,余氏必死无疑。
邱钰无所谓的说,“女人嘛,再娶就是了,反正我哄两声,便都乖乖的了。”
歹毒至此,当真枉为人。
江砚白不想再听他说话,将人收押。
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害了两个无辜的女人。
余氏知晓真相,当即昏死过去,醒来后,眼中没了神采,孩子是假的,心爱的丈夫要杀她。余氏回了娘家,向邱钰提了和离。
余家人对邱钰没留半分情面,要追究到底,邱钰的仕途算是到头了。
比起余氏,彭氏也没好到哪里去,怀着别人的孩子,婆家是没法子待了。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何其无辜。
满心欢喜以为怀了丈夫的孩子,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药,就为了怀上一个孩子,可到头来,根源竟在丈夫的身上。
丈夫还亲自将她送给了别的男人,从前的温柔细语,如今想来都成了讽刺。
不抛弃你的,永远是亲人。
彭老爷彭夫人亲自接了她回家,彭氏看着眼前老迈的父母,跪地掩面,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