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是为了打感情牌,也是对他额娘表示不愿欺瞒的意思。
果然,这会儿乌拉那拉氏找来大夫,只简单问了几句,听闻却有其事后也只道一声“好生看顾”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弘曦在下人的服侍下坐上马车,临走前复又看了眼府门前抹着眼泪,一副弱柳扶风般的李侧福晋。
心道这内宅妻妾相处,当真是门道多多。
他们必行目的地是乃是京郊的一处庄子,离贝勒府距离并不算很远,许是离内城较近的缘故,也许是他额娘治家极严,待佃户并不苛刻。弘曦一路走来打眼瞧着,比之旁的地方,这里佃户生活水平还算不错。
虽都是短褐粗衣,起码精神面貌要比之旁处强上许多,这会儿见数辆华贵的车马驶过,还有人踮着脚往这头巴望着什么。
而后便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不时发出几声唏嘘声来!
庄头早早便侯在了外头,这会儿见几座马车过来,忙不迭地便迎了出来。来人额间消瘦,下巴微尖,一张写满了精明的脸上愣是做出一副略显憨傻的笑来:
“奴才林盛拜见福晋,阿哥爷,早前听说几位贵人要过来,房间里早早便收拾好了。”说着又点头哈腰道:
“几位阿哥一路舟车劳顿,可要先过去休息一番。待会儿再老奴带几位阿哥熟悉下庄子。”
倒是个妥帖人。
车厢内,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很快琥珀便领命走了出去。
弘曦在醒过来之时,人已经躺在庄上特意备好的房间里。不过是个小庄子,便是再如何布置比之府中还是简陋了许多。床脚一方暗红色的衣柜隐约还带着些许潮意。琥珀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被弘曦挥手制止道:
“这些日子接连多雨,庄上条件有限,能做到这般已是极不易。”
再则,不过有些微潮罢了,若非是他们这般用惯了好的,庄上那些人怕是也难察觉。
琥珀见此只好作罢,转头却找来侍卫将柜子撤下,重新换了个新的过来。
乡间多蚊虫,以小叮当为首的几人早早便点上了香炉。
因着此番是为了种痘,乌拉那拉氏生怕到时候下头人照顾不好,反
倒裹乱,连弘曦哥俩身旁伺候之人也俱都换做了出过痘的奴才。
在众下人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同额娘请过安后,弘曦便自顾自地带着侍卫在庄子上转了起来。
一连几日俱是如此,偶尔还同自家小哥哥一道儿。庄子虽小,倒也称的上一句五内俱全。
距他们住处不远之处,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子。
兄弟两人偶尔还会各自提个小木桶,过来池子旁捉鱼玩儿。山野间枇杷虽不若府中精心挑出的甘甜,亲手采摘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偶尔还会遇上些光着屁股蛋子到处跑的小孩子,小孩子到底胆子大些,虽畏惧两人身份,几颗糖果便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短短几日,便是沉稳如弘晖,脸上也多了些少年人的快活来。
紫禁城虽繁华,到底还是太闷了些。弘曦看着眼前青山绿水,还有脚边零星的不知名小花骨朵。若非有“种痘”的阴影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弘曦这会儿早早便到处跑着撒欢了。
不过通过这几日的功夫,弘曦已经把此处地势差不多摸了个清楚。甚至道具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心里还是有些不定,不到万不得已,有些手段他其实并不想用。
弘曦唇角微抿,一边作足准备一边不忘同众人打听些奇闻趣事。众佃户们早前虽碍于身份,这些时日见弘曦面上和气,平日里也不多摆架子,逐渐也能说上个几句。
可惜他想要的信息,却是迟迟未曾出现,眼见离阿玛回来的日子越发的近了。就在弘曦准备放弃之时,眼前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引起他的注意。
只见青年人一身灰蓝短褐,身材瘦小,一眼瞧着同早前这些佃户并无不同。然而就在来人裸露的前臂处,弘曦清楚瞧见了些许零星分布的水疱和脓疱,疱中央呈熟悉的脐凹形。
弘曦瞳孔蓦地一震,这时又听一旁的老汉对着来人吆喝道:
“石头咋这时候过来了,这贵人们要用的牛乳可都送去了吧!”
瘦小的年轻人稍显木讷地点了点头,复又想到什么忙摇了摇头:“林管事说了这些时日,先紧着庄子里用,让儿子不用再天天往城里贝勒府跑了。”
说话间左手下意识往胳膊上挠了几下。
不同于稍显木讷的儿子,老汉看了眼一旁的衣着富贵的弘曦,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忙将儿子扯到一旁,再不敢多话。
不过只这几句也足已让弘曦明白了大概,如今贝勒府的主子们中喜爱牛乳,每日都要用上一些的,除了他怕是再没旁的人了。
此时此刻,弘曦几乎可以断定早前之人身份了,还有对方前臂上疱疹状东西的来源。
弘曦咬咬唇,死死控制着眼中即将溢出来的激动之意,当即便不发一言。带着一众随从往回走。
几位侍从见此也没觉得不对,这些日子许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阿哥爷这想一出是一出的,他们早早已经习惯了。
室内,弘曦特意当着众人的面儿,如往常一般般把玩着手中的一块儿铜制的玩具,只一个不留神儿,手臂上便被玩具前端的铜丝划出了一道极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