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侄儿你这回可当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也算因祸得福了!”
贝勒府前厅,胤禟支着胳膊,吊儿郎当地斜在席案上, 略带嫌弃地砸吧口茶, 冲着一旁被几位叔伯轮番问候的弘曦挤眉弄眼道。
“啧啧啧,瞧这白嫩嫩的小脸蛋儿,总算没步上老爷子的后尘!”
这话说的,连老爷子都上赶着埋汰上了, 一旁桌上的胤祺手下彻底控制不住,隔着胤俄狠狠锤了上去了。
可见几日不收拾,身上皮子又紧了!
被亲哥哥突然收拾,胤禟夸张地哎呦一声, 引得席间众兄弟纷纷侧目。
硬生生将胤祺本该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
一侧坐着地老八率先温笑着开口道:
“九弟也是为侄儿高兴,今儿个才忘形了些, 且这桌上左不过就咱们兄弟几人,五哥还是莫要过于挂心才是。”
说话间胤禩复又举起酒杯, 彬彬有礼地冲席上端坐着地胤禛点头示意:
“方才失礼之处, 弟弟在这里代九弟同四哥赔不是了!”
说罢便仰头将手中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只一下, 便亲疏立现。
见此,胤禛只得面无表情执起了杯子。
直郡王只轻嗤一声,而后便转过眼去,于素性高傲的胤禔而言,老八这人,能耐倒是有些,可这手段, 可着实是落不到自个儿眼里, 也就勉强趁手用上一用罢了。
另一侧席上, 胤礽眼神在胤禔两人间巡转了一眼,微微一笑,执起茶盏仿佛什么也没瞧见的模样。只眼神中,平白多了许兴味来。
他大哥这性子啊……
胤礽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其余众阿哥们眼观鼻鼻观心,俱都仿若无事地啜着手中的茶饮。早前发生了什么吗?众阿哥们表示是什么都没看到。
唯有熊孩子胤祯还在嚷嚷着什么八哥仁义,最是爱重兄弟。
此般情景,胤禟心大倒没觉得什么,还大大咧咧地冲自家八哥晃了晃杯子。
可把一旁的亲哥哥胤祺给气的,连灌了数杯茶水都压不住心口烧起来地火气儿。转头看了眼上首面色微黑的四弟,这才神奇般的宽慰了些许。
四爷脸色更黑了些许。
从头到尾围观了战场的弘曦不由嘴角微抽,要说他九叔这人吧,聪明的时候当真是聪明,可偏生有些时候,心眼儿子粗的跟个漏风的筛子似的。
弘晖瞅着看戏看地津津有味的自家弟弟,又扫了眼上首脸色甚是不佳地阿玛跟五叔,心中不免多了份庆幸。
好在这般僵硬地氛围未能持续多久,这几日朝中气氛紧张,几个大老爷们处在一块儿,有些事总归是避讳不得的。
何况众人今日齐聚在此,除却看样两位遭了罪的侄儿外,未尝没个旁的想头。
这时从方才起便一直安静如鸡的三爷率先开口道:
“这牛痘到底是个新鲜玩意儿,早前伯伯还心有疑虑,如今眼瞅着两位侄儿如今身子康健,这下总算是放下心了!”
瞧着弘曦二人手面上连个痘印儿都无,胤祉不由目露欣慰,没事儿就好啊,他底下还有好些个儿子丫头等着种呢!
想想老爷子这几日地种种手段,胤祉不自然地抖抖胳膊,对前几日皇阿玛所言,由诸皇子阿哥亲身示范
,那是丁点旁的心思也不敢有了。
陆续几位阿哥纷纷点头,若非害怕失礼,只恨不得眼珠子都埋在弘曦两兄弟身上,说到底为人阿玛的,谁愿意让儿子闺女冒险。
众人说话间,只见席上地胤禩不知想到什么,突地执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面露不忍之色:
“前几日小弟不巧遇上了章大人之兄,听说章老夫人已然昏迷数日之久了。”
胤禩说罢微微一梗道:
“说来章大人素来为人清正,老章大人更是于社稷有莫大功劳,章大人虽于此事上有些不知变通,可如今身陷囹圄,家中一众老小俱是惶恐不安………”
“唉……”胤禩抚着茶盏,轻声叹道:“都道这法外还不落人情,此般情景,小弟心中也是颇不落忍。”
这话一出,席间几乎瞬间便陷入了安静,便是弘曦也有些诧异地看向眼前之人。这几日皇玛法多大的火气,朝中内外怕是没人瞧不出来。
而且八叔这会儿堂而皇之地将“章大人”此事说出,怕是其意所指者决计不只在“章大人”一人。
这些时日,因着百般阻挠牛痘法施行,被皇玛法干脆利落斩下,甚至下狱者可决计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出身名门,素有好名者………
弘曦眨眨眼,双手捧着一盏温热地果子露,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家阿玛身旁。
连弘曦都能想到的,在座的人精缘何想不出来,便是这些日子时常以“八哥”为上的胤祯这会儿也不再叽叽喳喳。
空气中陷入了难言的沉默,胤禩却好似丝毫未曾察觉一般,一席话说完便施施然地饮起了茶水,间或还同一旁的九阿哥说着什么。
就好似方才所言,当真就只是一时间怜悯心作祟,有感而发罢了。
胤禛依旧冷着张脸不作言语,倒是上首胤礽终于抬起眸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席下之人,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如今这盘局上,当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晚间,送走诸位叔伯,弘曦父子三人聚在书房,弘曦趴在一侧地桌椅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地玉饰。一旁弘晖正将做好的文章恭敬地递到上首自家阿玛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