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文人雅士自己合香被认为是很有品味的事,只靠钱买来值钱的香对于上流社会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对于这些人来说,钱能买到的东西算什么珍贵?
朝中重臣会自己合香,还有自己的独门配方,这不奇怪。得了天子喜爱,要香方不给,只肯给成品香也不算什么。
素娥走过去,郭敞也不要宫人帮忙,自己从围榻上一个匣子里取出了一丸香。宫人见机快,拿来了一只汝窑三足小香炉,配套的云母片、打火石、灯芯草棒等一应俱全。
郭敞自己拿了一片薄薄的打火石和铁质的月牙形火镰,火镰在打火石上有技巧地一划,便有火星蹦出来。早拢在旁边的蒲绒凑了凑,似是燃了起来,然而拿了灯芯草棒去点,却又有些点不着。
直到郭敞再试,倒是点燃了,但大概是窗边有风,灯芯草棒火苗晃晃悠悠,眼见得要灭。素娥轻轻伸出手,拢在郭敞点火的双手两侧,替他挡着点儿风——
郭敞似是闻到一股香气,又冷又清,手便抖了一下。这下便是有素娥挡着风,灯芯草棒上的火也灭了。于是只得再来,这一次倒是顺利了,就拿灯芯草棒去引燃三足香炉里的小块燃料,然后又用香灰盖上,只阴阴地燃着。
云母片放上去,香丸就放在云母片上炙烤着挥发香气。
“这一味香号‘返魂梅’...梅香常见,一般用甘松、零陵香、檀香、丁香之类,合出仿佛香气。但这般清新不俗的,实属难得,不大能闻出用的什么香料。()”
香气挥发,素娥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熟悉,这倒是像上辈子闻过的‘韩魏公浓梅香’的味道。但到底是不是,也不能确定,只能以猜测的语气道:“妾闻着倒有黑角沉、丁香、郁金、麝香...嗯,官家能拿香丸来予妾瞧瞧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郭敞又从匣子里取了一丸香给素娥:“你说的是!朕便觉得这香气熟悉,又说不出来,原来是棋楠!”
“该是用白蜜和的香丸,还有定粉...似乎还用了腊茶?这味‘返魂梅’应该是窨藏香,香气内敛而融合,必是需要时日的。”素娥从香丸上得到了更多信息,然后又点了点头:“若是官家喜欢,妾大约能仿这香。”
“不说一样,八九分相似是能的。”
棋楠就是黑角沉,至于定粉则是指胡粉、铅粉,不过用在香中,一般都说定粉。
郭敞笑眯眯的,道:“原来朕的大学士还那般小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闻过这香便看破了!”
素娥没有回答这话,直接应下似乎不好,可要自谦也不知从何而起,便垂下眼睫。她记得这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角度,站在对方的角度会觉得好看——是的,确实很好看,很美,以至于郭敞一下无言。
郭敞忽然觉得口渴了,像是这些日子不断积累的渴意一下总爆发了...他想起了很多,想到了贺知章的‘近乡情怯’。与当下不是一回事,但却仿佛,都是‘情怯’。他没有这般喜欢过什么,以至于失了分寸,只得避开她,相见不如不见。
本以为过些日子再见就好,心热脑热只是一时,过些时日自己就冷了。可再见面,才晓得厉害!这次就不只是心热脑热了,是整个人都要烤干了的焦热,只有眼前人是一捧冰雪,凑近些才能得凉意与珍贵的水分。
郭敞轻轻拉住素娥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细看,仿佛那是什么稀奇珍惜之物一般。捏了捏纤细的手指,又摩挲着光洁柔软的掌心——这是一双美丽的手,纤细优美,洁白无瑕,指头尖和指节处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清纯洁净中便流出秾丽旖旎来。
() “这是一双学琴、学琵琶的好手...你可会什么乐器。()”说话的时候郭敞依旧不放开那双手。
“妾没学过...?()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如果是上辈子,素娥从小学唱歌跳舞。特别是唱歌,那是一直学的,因此肯定是会一点儿乐器的。不过那些都是现代乐器,不是华夏民族乐器,而且水平也只是‘弄得响’的程度,所以当下这样说也没错。
“那是可惜了...你愿意学吗?朕倒是能教教你。”郭敞的声音很温和,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为这件事高兴起来。教素娥学一件乐器,从什么都不会开始,最终得心应手...只要想想,就有一种谜一样的快乐。
这种时候素娥是傻瓜才会拒绝,立刻回道:“全凭官家做主...只是,是学哪种乐器呢?”
郭敞最擅长的是琵琶,想也不想说道:“学琵琶吧...深宫无事,今后也是你一番消遣自娱。”
素娥其实没听出来,这已经是郭敞的暗示了,暗示会提升她的地位。毕竟,若是普通宫女,手头上总有差事,哪有‘深宫无事’,要找些爱好自娱自乐、消磨时光的时候——当然,郭敞自己其实也没意识到给出了承诺。
他只是想到日后,这样的话自然就说出来了。
郭敞让宫人取了琵琶来,并不从识谱、基本功这些东西讲起,而是让素娥摸琵琶。让她认琵琶上的每一根弦、每一块拼接的木料开始,熟悉它们,了解琵琶是怎样发出悦耳之声的。
“你若学琵琶,该有一把琵琶琴才是,这把送与你也无妨。只是你初学,用这把琴反而不好。”郭敞思索着,便让人将自己年少时学琵琶用的琵琶琴拿来。这也是旧物了,却因为其珍贵保养的很好,直接拿来用也没问题。
“说起来,这还是康成太后之物,白放着不好,给你倒不算埋没。”那把琵琶拿来后,郭敞这般说道。
‘康成太后’是郭敞的生母,他登基前就去世了。郭敞当上皇帝后,立了嫡母做太后,也追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太后。说来郭敞喜欢琵琶、擅长琵琶,也有康成太后的影响,她年轻时便是极擅琵琶的。
素娥本身其实是很懂音乐的,即使古代音乐和现代音乐差别不算小,也有共通之处。所以郭敞教她的东西,基本说一遍就理解了,上手也快。见她这样聪明,郭敞就更高兴了,谁都喜欢聪明学生,这样教起来有成就感!
“真是极有悟性!”郭敞称赞道:“还有你这指甲,也合该弹琴!不过长短还不够,要留长一些才好。”
素娥的指甲天然就很强韧,此时弹奏乐器都没有‘义甲’这种东西,要么用自己的指头或指甲去弹拨,要么就用拨片。郭敞教素娥的是直接上手,不用拨片的弹奏法,所以才说素娥的指甲那样好,合该弹琴。
素娥的手总是要做活儿的,所以留长指甲,哪怕不需要多长,对她也是有妨碍的。她本该顺着郭敞的意思把这话说出来,这也能成为一个提示,提示这样建议她的郭敞,该给她一个身份了。
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往上爬了,心里还是会时不时矫情一下。
她其实从来没求过人,即使是这辈子生活在宫廷中也一样。所以最终依旧不会求人,将自己完全放在一个乞求者的位置上还是做不来,也就不奇怪了。
最终素娥也只是低低地应了声‘是’,错过了这个上佳机会。
然而她不知道,因为刚刚一瞬间的纠结,以及最后还是放弃了一个机会,她整个人都萦绕着沉静、低落,甚至有些脆弱的气场。
郭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忽然低声对她道:“今日便留在福宁殿罢。”
这就是叫侍寝的意思了...素娥的脸一下红了,粉色从那张雪白的,只有红黑两色点缀的脸上浮出来,艳丽地让人发愣。
郭敞心念一动,将她拢在怀里。察觉到素娥的紧张,还安慰她道:“别怕,不做什么,还是白日呢!”
君王白日宣.淫的时候又不是没有,不过一般都不会对位份较高的妃嫔如此,那样也是教人家失了体面。但对着小妃妾,甚至是寻常宫女,那就没什么了,基本上皇帝想怎么尽兴就怎么尽兴。
素娥就属于这种郭敞可以随便对待的女子,但他确实没有做别的。只是搂着素娥,安抚拍拍她的背,最多就是安抚时细致了一些...素娥感觉郭敞像是隔着长背心、褙子、抹胸三层轻薄衣物,一节一节地在数她的脊椎。
并不是那种带有情.色意味的爱抚,倒更像是一个守财奴拿出了自己收藏的金币,仔仔细细数着,一枚也绝不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