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雪中掺了颗粒细小的冰雹, 簌簌地敲着窗,更添静谧。
寝室里暖气烧得挺旺,但叶辞手冻坏过, 比常人怕冷,按霍听澜叮嘱的把双手插在暖手宝里焐着, 面前书桌上摊放着一本十六开的大部头, 每一页都用记号笔密密麻麻地划出了一大片考点。
叶辞唇瓣无声地翕动, 默诵着天书般艰涩的化学反应方程式。
几个月前, 他收到了来自这所国内制药专业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一年半来每天挑灯夜战的努力没有白费。
都说制药专业是坑,就业前景差, 学起来又累,对学生的毛囊极不友善,正所谓“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赛高考”,他们专业从大一开始就不轻松, 但叶辞志向在此, 倒也不嫌苦, 反而觉得很有挑战, 学得斗志昂扬。
化学这一块需要背的东西很多, 叶辞记忆力还不错, 背东西又快又扎实,但也架不住考点太多,期末不突击一下还是不行的。
寝室的另外三位同学也都是这副和尚诵经的造型, 平时都是精致小O, 眼下一个个被考试祸害得蓬头垢面, 上半身随背诵节奏麻木地前后摇摆, 背得欲生欲死,宛如大型ke药现场。
叶辞每复习十页就休息五分钟摸摸鱼,这一轮休息时间又到了,他拿起手机翻了翻。
考试季,各大高校都陆续进入期末阶段,天成七班的微信同学群中哀鸿遍野。
……
[姜晏]:我想死,说好的文科呢?!为什么还要学高数啊啊啊……
[姜晏]:我不想努力了。
[姜晏]:画魔法阵.jpg
[姜晏]:施法召唤一个高大威猛的Alpha养我。
[陆明瀚]:草。
[陆明瀚]:是不是我半个月没过去收拾你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姜晏
[姜晏]:吔屎啦你.jpg
[姜晏]:有能耐你后半个月也别来。
[陆明瀚]:你等我考完思修的,你废了。
[叶辞]:晏,别说了,再说体委从魔法阵里钻出来了。
[姜晏]:???
[姜晏]:辞猫猫你也学坏了?!
[叶辞]:确实。
与霍听澜如出一辙的且非常气人的“确实”。
[叶辞]:流泪猫猫头.jpg
[姜晏]:天哪当年那个随便戳一戳就脸红的叶辞哪去了!怎么越来越贫了!
[姜晏]:熊猫头降龙十八掌.jpg
[叶辞]:奶猫捂头别打我.jpg
……
显然,曾经的孤僻少年在沙雕同学们的熏陶下已学会了熟练使用表情包。
而且据姜晏所说,只有软萌小O才会使用“吔屎啦你”之类带有攻击性的表情包,越是大猛A表情包反倒越会使用可爱的猫猫狗狗。
于是身为精神Alpha的叶辞存了一堆卖萌奶猫。
姜晏和陆明瀚一直是对欢喜冤家,俩人都挺能叭叭,可能是常年互怼怼出感情了,毕业后互动得越来越暧昧,两人是异地,但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路程,陆明瀚这半年动不动就去找姜晏,两人经常一起私下活动,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他们离官宣不远了。
同学群里姜晏和陆明瀚打情骂俏起来,围观群众刷起一串“yoooo”,叶辞忍笑返回消息列表,往下翻了翻。
霍听澜的新消息已经是24小时之前了。
叶辞这一天背书背得头晕脑胀,没怎么留心,但这么久没动静不太寻常,就随手拍了张桌面发过去。
[叶辞]:[图片]
[叶辞]:背了一晚上,进度30页。
[叶辞]:奶猫昏厥.jpg
[叶辞]:你在做什么?
对面一如既往地秒回。
[霍听澜]:宝宝加油。
[霍听澜]:没做什么,今天工作很清闲,我在休息。
中规中矩的回答,但叶辞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可能是Omega敏锐的直觉。
[叶辞]:能语音吗?
[霍听澜]:你方便吗,寝室同学不在?
叶辞没有刻意掩饰什么,无名指也一直戴着婚戒,因此入学后没多久同学们就知道他是已婚状态了,那三个和叶辞混得最熟的室友甚至和霍听澜一起吃过饭,没什么需要避人的。但霍听澜比较注重两人的隐私,语音或视频都会尽量挑叶辞独处的时候。
[叶辞]:方便。
发完,他起身轻手轻脚溜到走廊,给霍听澜发送语音通话申请。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
“喂,宝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听澜的嗓音较平日更低沉,还透着丝喑哑,砂纸般磋磨着耳廓的软肉。
叶辞听得耳朵麻酥酥的,一怔,上手挠了下,小声嘀咕道:“你刚才干什么呢……”
“嗯?”霍听澜语气无辜,笑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没干什么,躺着……闭目养神,怎么了?”
闲着没事自己躺着闭目养神。
听起来仿佛什么寂寞的空巢老人一样。
叶辞不知想到什么,红了红脸:“那你说话怎么这个声音。”
那边静了片刻,低低一笑:“听出来了?”
也不是叶辞听力有多敏锐,主要是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
大一新生的军训时间长达半个月,期间不允许无故离校。那半个月把霍听澜憋得愈发没正形儿,某个深夜和叶辞打电话时他哄着叶辞去寝室楼走廊无人的消防通道,诱着他说一些难以启齿的hun话。叶辞自己不会说那么不正经的话,霍听澜就教他,霍听澜在电话里说一句,叶辞就头顶冒烟地小声学一句,乖得离谱。
叶辞本以为是霍听澜太想他了,想多听听他的声音,结果那话越往后越不堪入耳,划归成“情话”都很勉强,霍听澜的嗓音也越来越低沉沙哑,还掺杂着一些濡湿细微的声音……叶辞这才反应过来,臊得险些把手机撅了。
因此他对电话中这样的音色较为警觉,一听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嗯。”叶辞垂头,用鞋底蹭走廊地面大理石的缝隙,酝酿了下,故作老练地调情,“你……想我了?”
“能不想么。”霍听澜又清清嗓子,半开玩笑地埋怨道,“上周都没回家。”
学校周一到周四会随机查寝,对夜不归宿的学生会进行相应处罚,但如果学生家庭有特殊情况也可以向辅导员打报告,申请长期校外住宿。
叶辞是已婚状态,有资格申请校外居住,但霍听澜主动提
出让他先在寝室住一学年。
大一新生刚入学就搬到校外居住的话,会减少许多和同学相处的机会,关系难免会疏远些,而叶辞本身也不是热情健谈、三两句话就能和陌生人打成一片的类型。霍听澜见过叶辞孤零零没有朋友的样子,也见过叶辞在融入集体后与同学们开朗笑闹的样子,他不愿受Alpha不理智的占有欲支配,去剥夺叶辞大学生活中本该享有的快乐。因此叶辞这一学期都是每周末回霍宅住,平时住校。但这半个月期末复习太忙了,叶辞不想分心,而且在学校要看什么书查什么资料都方便,所以上周末就没回家。
“……等我12号这科考完就回家陪你,很快了,”叶辞拢着手机,软乎乎地哄人,“行吗?”
“当然行。”霍听澜通情达理,温声安抚道,“期末了就专心复习,学校的学习氛围好……这两天我怕打扰你,就没敢主动给你发消息。”
叶辞又和他腻歪了几句,切断了语音通话,随即反手就给何叔打了过去。
通话结束后,叶辞快步走进寝室,将12号考试科目要用到的书和笔记整理进书包,急三火四地换衣服。
“……小辞你要出去吗?”室友抬起头,背反应式背得眼睛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