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们汇报时吞吞吐吐，只说研究进展不太顺利，那片鳞片或许有价值，却不能对她的病情有任何帮助。
原主听到这儿，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研究员后面提及的各项安排，根本没听进耳朵。
知晓她们无所事事，空耗她的生命，为此大发雷霆，气急之下，动了直接来研究所的心思。
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事情。
沈曦照微微皱眉：【我总觉得，你似乎瞒了我什么事情？】
系统今天早上的话痨，和现在的突然沉默差异悬殊，就算沈曦照什么也没想起来，只要一对比这情况，便能瞬间发现其中存在问题。
系统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声音骤然抬高。
【没有没有，你可别污蔑我！】
沈曦照：......
果然是没脑子的AI，连诈都不用去诈，
自己便将“心里有鬼”四个字，明晃晃摆到台面上。
人鱼好奇蹭过来，明知以她现在的学习进度，还不可能直接看懂文字和意思，沈曦照仍下意识调整了下光屏，设置为隐私模式。
经过她这么一打岔，加上凌千秋新发来的消息，她暂时放过系统今日的反常。
“抽血的工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之前进行过实验，发现捕捉人鱼时，使用的麻醉剂量过大，人鱼对麻醉已经产生抗药性。”
“但我们目前，暂未找到更好的替代药品。”
凌千秋说得迟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
“如果不用麻醉的话，您可以吗？”
人鱼的鳞片上提取不到血液样本，在进行尝试前，谁也不知道，抽血究竟能不能取到人鱼的血液。
之前在忒提丝海域中被舰队追赶三月、又被捕捞回来的经历，导致人鱼对除沈曦照之外的人类极度排斥。
现在的她，看着对沈曦照很感兴趣、十分温顺，可动物毕竟是动物，全凭本能行事。
就算智商很高，也不受人类的伦理道德约束。
双方力量差距悬殊，人类的身体在她面前脆弱如纸。谁知道人鱼在疼痛之下，会不会忘掉好感，袭击人类。
即使她对沈曦照的喜欢，已经大过抽血带来的伤害，但她无意识的挣.扎反抗，可能就会给沈曦照带来生命威胁。
凌千秋犹豫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一方面，要让雇主面临生命危险。
另一方面，也可能导致雇主这两日，费心费力在人鱼面前刷到的好感度一朝归零，得不偿失。
倘若换一个人，哪怕是凌千秋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冒这个风险。
可那是沈家的小主人，她的性命远比深海能量研究所、远比幻想种珍贵，倘若她在这个过程中.出现意外，恐怕她也得给她陪葬。
凌千秋既担心她同意，与此同时，血液里潜藏的刺.激因子也在蠢蠢欲动，期盼她同意进行这场豪赌。
如果连她的雇主也做不到，那......
或许她们只能采用强硬手段了。
凌千秋在死亡边缘反复横跳，能顺利活到现在，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功于她做事擅长给自己留退路。
她现在与沈家站在同一条船上，自然不希望与未来的深海霸主，完全撕破脸皮。
哪怕人鱼的报复，只是一个遥远的可能性。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她还是希望能采取温和些、人鱼不会过于记恨的措施。
沈曦照看了眼身旁的人鱼，她正好奇望着她的动作，看不清光屏的内容，却隐约明白过来，这个方框的功能，似乎不仅仅是让她学习说话。
她组织半天词句，按住她的手腕，眼眸兴奋发亮，笨拙道：“沈沈，鱼，鱼鱼，很肥的大肥鱼！”
怎么还在惦记那动物世界？
沈曦照抬手，
摸了摸人鱼脑袋，顺手给凌千秋发去消息，问她，人鱼的海鲜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头，正在满心期待忐忑等回复的凌千秋陷入沉思。
话题怎么突然转移到这上面了？
能不能取，给个准话呀！
她憋着气，飞速发去消息。
“您要的种类太多，一时半会儿凑不齐，这次的运输船只来带了一部分，还在水里养着，为了食材的新鲜程度考虑，等您有需要的时候再进行宰杀。”
沈曦照说：“好，不用杀，都放进人鱼的水池里吧。”
凌千秋：“？”
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比如先抽血，再用美食贿赂，这样就能安抚下人鱼的怒火，就像给孩子打完针后，再给她一口糖吃，她就只会记住糖的甜美滋味。
亦或者，在抽血的时候，让这些活蹦乱跳的海鲜吸引人鱼注意力，这样她感受到的疼痛会降低，降低抽血这件事对人鱼的伤害？
她试探着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去。
那头回了她一个问号，吝啬地打出三个字：“小零食。”
凌千秋：......
行吧。
她到的时候，露易丝也来了。
两人在路上碰到，她瞧见露易丝脸上溅了不少鲜血，没来及收拾，经过粗暴擦拭，血痕被抹成长长一条，凝固在脸上，染红了璀璨的发尾。
妩媚漂亮的面容，多了几分令人不自觉避而远之的残忍血腥。
“有结果了？”
凌千秋身为研究所高层，虽然与她分属的领域不同，但研究所内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双方配合，多少知道一点露易丝最近在忙的事情。
露易丝神色平静，将发烫的枪口挪远了些，跟她并肩而立，一起透过玻璃往内看去。
“说不上是好是坏，还要等小主人定夺。”
这种敏.感问题，凌千秋不好问得太仔细。
等沈曦照开门，露易丝没着急靠近，她便先一步进去，将手里的箱子交给她，试图跟她一块靠近人鱼。
沈曦照安静看着，并未阻拦。
可原本放松至极、安静看光幕的人鱼倏然扭头，身体微弓，尾巴鳞片炸起，警惕地望了过来。
瞧她紧绷的姿态，似乎但凡凌千秋再靠近一步，她就会立刻转身，回到深水中。
凌千秋无声叹气，自觉停住脚步，“那我就到这儿吧。”
沈曦照点头，人鱼的眼神偶尔扫过她，带着轻微困惑，等盯住凌千秋时，又骤然附上强烈的攻击性。
“露易丝在外面等着。”
凌千秋提了这么一句，见沈曦照微微颔首，她侧首看了眼人鱼，想到那个炸裂的视频，忍不住问：“如果这次不行......”
沈曦照没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说。
“就算这次不行，以后也总会成功的。”
原剧情里，原主等人虽然是强迫人鱼抽血，但
既然能成功，说明众人总会有办法，顺利跨过这一道坎。
退一万步讲，有原剧情和系统在，哪怕现实不允许，剧情也会为她营造足够的条件。
她站在上帝视角看今后的发展，凌千秋自然不懂她的笃定因何而来。
她脑海中想着那炸裂的监控画面，思想自然而然被她的语气带偏，停下脚步，深深注视着她，神色震撼。
“所以，您的那些行为，就是在麻痹她？”
她瞬间醒悟过来。
眼神中俨然浮出钦佩。
凌千秋至今还记得，当她习惯性打开监控录像，查看人鱼的状态，顺便探寻，是否有男性研究员偷偷接近她时。
夜视镜头下，她清晰看到了，那直击心灵的一幕。
人类和非人的异类。
晃动的海面。
缠.绵悱恻的拥.吻。
凌千秋瞳孔放大，半晌回不过心神，只觉得脑袋嗡鸣，什么想法都消失不见了。
她彻底失声，陷入沉默。
视频播放完毕，又开始重头播放。
她盯着视频，看了很久很久。
只觉得心如擂鼓，自家雇主对长生一事的偏执，为此付出的重大牺牲，足以令她心悦诚服。
雇主甘冒生命危险，与人鱼同吃同睡，主动教她说话，已经让凌千秋重新刷新了对疯狂两字的认知。
哪怕是她，知道自己为了研究，也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但时刻与危险相伴，身边“同床共枕”的，是危险性极强、抬手就能捏死自己的异类，她绝对做不到，自家雇主这样自然的态度。
伪装的最高程度，就是连自己也能骗过。
不说别的，连她这个知晓内情的人，看到视频中，那快要拉丝的巧克力，也笃定认为，雇主是真心想与人鱼交朋友/交.配。
凌千秋由衷道：“......实在是委屈您了。”
她错了，她之前不该在雇主不听劝、被人鱼蛊惑，险些丢掉小命时气急暗骂。
做烤鱼什么的，那都是一时气急的冲动，没看到雇主痛定思痛，很快换了条路子，现在做的，不就十分成功吗？
她已经完全得到了人鱼的信任！
实在是我辈楷模！
顶着人鱼轻松咬断大.腿粗的蛇身的牙口，与她激.情舌.吻，付出这样巨大的牺牲。
毫不夸张的说，雇主此刻在她眼中闪闪发光，甚至已经成了她的人生偶像和指向标！
她凌千秋也配“研究疯子”这个称号？
她不配！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思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沈曦照只以为，她在担忧抽血这件事的危险性，微微颔首：“都是我应该做的。”
凌千秋感动地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拥有这么有责任感的雇主，出手阔绰，有求必应，迎难而上，乐于牺牲，何等的好金.主！
凌千秋瞬间忘记了曾对她的各种埋怨，擦了把感动的泪水。
“好好好，因为视频非常重要，蕴含了人鱼发.情期、到被安抚，发.情期成功结束的全部过程，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实在不方便为了您的名誉着想，直接删除这么宝贵的研究资料。”
她微微倾身，关切地看着她，语气殷殷。
“我想，既然您都愿意做出如此牺牲，一定不介意，稍微牺牲一下自己的隐.私，将这段视频公开，供大家分析参考吧？”
“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打码的！”
“视频？”
沈曦照终于觉察不对了，回身看她，缓缓问：“什么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