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身颜色黯淡，失去了原有的鲜艳光泽。死后体内的气体无法排出，鱼肚部分微微膨胀。

眼睛失去生气，凹陷进去，另一只鱼眼被外力翻扯出去，看得出，这里就是人鱼对它造成的致命伤。

透过破碎的血肉，蜿蜒的电路犹如可怖的血管，细细密密织进鱼的身体。

人鱼的声音很低，说悄悄话似的凑近她耳朵，神秘兮兮道。

“鱼，一直，看我和沈沈，不好吃。”

趁着人类捕猎的工夫，人鱼也在巡视她的猎场。但这一次，她捕猎的目的，已经从填饱肚子，转变为清除潜藏的威胁。

这条鱼太小了，只有巴掌大小，敏锐灵活，借着身长优势，能够迅速地捕捉到周围的变化，在水中轻松穿

梭。

她想要逮住它，着实废了好一番功夫。

沈曦照倾身靠近她，用人鱼的身体遮挡视线，自然地将鱼放进口袋中。

顺势抬起另一只手，在人鱼求夸夸的炫耀眼神中，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不吃糖，不饿了，你吃吧。”

这种东西能出现在这里，深海能量研究所内部绝对不干净。

屋内到处都是监控，值得庆幸的是，人鱼似乎也隐约有所觉察，身体从一开始就靠得很近。

【我根据房间内的监控位置，大致建立模型跑了下数据，你们的身体挡住了监控的视角，监控照不到你们刚才的动作。】

系统终于派上一次用场，却完全不敢像人鱼一样邀功，它翻查剧情，茫然且迟疑。

【崽，你接收到的记忆里，有这一遭吗？】

沈曦照微微握拳，掌心死鱼留下的滑.腻触感挥之不去，一如她现在糟糕透顶的心情。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至于现在还要揣着一条死鱼。】

只要一想到，这是鱼死后分解的脂肪留下的黏液，沈曦照就止不住生.理恶心。

但这股不适只是针对鱼背后的幕后黑手，光看这条鱼的大小，她就能明白人鱼作出的努力。

沈曦照压低声音，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谢谢你。”

人鱼甩了甩尾巴，语气欢快：“啾啾~”

沈曦照出门后，把箱子交给凌千秋。

凌千秋连句客套话都来不及说，对雇主竖了竖拇指，小心翼翼捧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宝贝，健步如飞，匆匆忙忙回去做实验。

【——滴】

【人设ooc指数：1】

【人鱼负面情绪值：＋5】

【人鱼当前总负面情绪值：15】

【同化进度：16％】

【任务判定成功，奖励即将发放】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在场剩余的就都是自家人了。

露易丝已经在门外等候她多时。

露易丝微微弯腰，拿着消毒湿巾为她擦拭手指。

灿烂的金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宛若波光粼粼的金色海洋，在微风中起伏，散发着耀眼光芒，展现出无尽活力。

她问：“您很喜欢那条人鱼？”

话中含.着笑意，只是眼眸低垂，瞧不清情绪。

她的动作一丝不苟，耐心细致，仔细擦拭过人鱼方才舔过的所有地方。

一遍不够，又换了一张新的，认真擦拭第一遍。

沈曦照慵懒倚着墙壁，垂首看她。

“很可爱，不是吗？”

露易丝抽出第三张纸。

忠实的下属永远不会违背她主人的意愿。

她违心赞同：“确实可爱。”

等她擦完，沈曦照将干净的手搭在她肩上，微微倾身，抬起另一只手。

掌心沾着油腻的黏液，散发出浅淡

的鱼腥味，间或掺杂了一些细碎的鳞片、红白相间的碎肉。

不少泛着寒芒的金属碎屑，与鱼留下的碎肉融为一体。

露易丝目光一冷，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一看到这一幕，瞬间想起各种沈家军团常用的各种生物伪装。

她反应过来情况，正想开口询问细节，倏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手掌用力下压。

她于是咽下到口的询问，自然而然接住刚才的动作，继续为她擦拭手指。

“可爱的人鱼，自己喜欢吃鱼，便总想着我也吃鱼，一个劲儿帮我捕鱼。”

沈曦照不紧不慢道：“这个笨家伙，却不知道，鱼都是我让人放进去的。她勤勤恳恳捕猎，可她的猎物，本质上都是我的东西。”

“连她自己，也是我的。”

鱼是研究所放进去的，也只有研究所的内部人员能够接触到。

研究所内有内鬼。

露易丝低低说：“她对您一片衷心。”

肩上的手松开了。

沈曦照淡淡一笑，收回手：“调查有什么结果？”

露易丝擦拭完毕，直起身子，目光从透明的玻璃窗中一掠而过。

被她主人夸赞的小人鱼趴着池台，专心致志学习说话。偶尔还会张口，磕磕绊绊跟念视频中的教学内容。

她无意识握紧指骨，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

“找到了他们的踪迹，总共十三人，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似乎是东边人。”

“我们的侦察虫跟了片刻，这帮人很谨慎，很少开口，没有交流过任何可能暴露自己身后势力特征的指向性证据。”

“但他们似乎是两拨人，且两拨人关系不和，剑拔弩张。”

露易丝没有证据，话说得十分谨慎。

在生死存亡之际，双方还要控制不住内讧、剑拔弩张，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不和。

只能代表两方背后站着的，是两股敌对势力，彼此存在仇怨，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捏着鼻子强行合作一回。

“我们没跟太久，侦查虫暴露踪迹，就围拢上去，将他们杀干净了。”

这位金发碧眼的美人，拥有令人惊.艳的美貌，笑容灿烂，眼神真挚，仿佛阳光般温暖热情。总能迅速融入任何环境，与周围人建立起亲密联系。

与她说起杀人时，残忍血腥、轻松到像是碾死一只蚂蚁的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唯一可惜的是。”

她语调放慢了些，轻轻道：“他们体内植有微型炸.弹，人一死，炸.弹便被引爆。入.侵者尸骨无存，我们没办法从他们的尸体上，找寻到更多线索。”

可白白做了一遭无用功，露易丝的眼神依然冷静，宛若狼般锐利的眼神，似乎已经锁定好自己的目标。

这头凶残的野兽，已经准备好，随时冲上去咬断敌人的喉咙。

脑袋却垂了下去，口中温驯道：“属下无用，向您请罪。”

【虽然没

有找到具体证据，但我猜，我的护卫队长，已经有头绪了？】

系统仔细打量露易丝的神情：【好像被你的遭遇激怒，杀意更重了。】

人鱼只是实验品，露易丝守护人鱼，为的是保护自家主人的财产安全。

可当这些强盗的行径，险些伤到她的主人时，家养的看门狗，自然会被激发出全部血性。

“入.侵者都杀死了，请什么罪？”沈曦照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研究员怎么样了？”

露易丝轻轻说：“已经关起来了，还在拷问，暂时没得到有用信息，您想去看看吗？”

沈曦照颔首：“去看看。”

她也很好奇，先来了一个奇怪的研究员，再在防卫最森严的S区、在最宝贵的幻想种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安插监控。

她这研究所，俨然成了到处漏水的筛子。

露易丝为她引路，偏头看她，温声问：“杀干净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挑衅，而是在狠狠打沈家的脸。

沈曦照平静点头：“放手去做吧。”

她不让深海能量研究所自己去查找内鬼，全权交给自己手下的露易丝。

她代表的是沈家，沈家直接插手，从深海能量研究所高层、凌千秋等人，再到底下的小研究员们，一个个筛查过去。

以沈家一贯的铁血手段，胆敢吃里扒外、背叛自家的叛徒，皆不会轻松放过。

研究所里自然不会有牢房，露易丝随便找了间实验室，用来关押尤梦容。

沈曦照没进去，隔着玻璃向内看去。

尤梦容的四肢被铁链铐着，锁在一个铁环上。

链子很短、几乎没有给她留下活动空间。她只能竭力绷直身体，努力调整姿势，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在铁链的撕扯下，不再时刻承受车裂般的酷刑。

她浑身是血，看不出一块好肉，破破烂烂的白大褂早就被鲜血浸.透，凝固成不详的深褐色。腿似乎被打断了，软绵绵趴在地上，脸色惨白，疼得满脸是汗。

比起沈曦照，现在的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命不久矣的可怜虫。

她似乎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与站在外面的沈曦照对视上。

深不见底的黑眸看不出情绪，眸光疼得微微涣散，可在两人视线接触的一刹，这张看着平平无奇的面容突然扯动。

她努力朝她挤出灿烂笑容，声音嘶哑。

“你的狗是废物，无能至极，抓不到人，就只会拿不相干的无辜研究员撒气吗？”

头顶的监控闪着红光，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无声注视着这一幕。

露易丝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语气平静：“我给她上过一次刑，可惜她是个硬骨头，什么都没交代。”

沈曦照清楚她谨慎的性格，露易丝既然敢直接上刑，手头肯定掌握了什么有力证据。

“尤梦容在系统内的信息，有被篡改过的痕迹，可惜对方手段高明，我们暂时追踪不到对方踪迹。”

露易丝说：“我怀疑她不是尤梦容，或者说，被篡改数据的那位研究员，不叫尤梦容。”

系统也说：【从上次她和你结束对话，处理消息记录的手段就能看出来，她们那边应该有什么技术高超的黑客，想从这点下手，恐怕不容易。】

人都拿捏在手心里了，没必要舍近求远。

沈曦照只是来看一眼，看完就失了兴致。

“那就继续耗着吧，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

没有利用价值的敌人，只有被处理掉这一个下场。

露易丝应是，里面的人转移视线，与她对上目光，隔着冰冷的玻璃，两人无声对视。

冷淡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天晚上，床被送进人鱼的房间。

人鱼躲进水池里，远远望着这边的动静，满眼好奇。

凌千秋似乎怕雇主还有什么离谱要求，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也跟着来了。

“束.缚带已经准备好了。”

她一本正经问：“您想要怎么绑自己？需要我帮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