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人鱼看中的鱼儿似乎察觉到了危险。
它在水中翻腾跳跃,不断地变换着游动
方向,逆着水流,努力在其中穿梭。
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潜入水底,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奋力挣扎,试图逃离漩涡的束缚。
人鱼感受到它的反抗,手指轻轻一挥。
顿时,漩涡中的水流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变成一片温暖的海域。
这片海域将这只鱼儿温柔包裹其中,让它无法逃脱,仿佛小火慢炖、温水煮青蛙。
鱼似乎感受到毛骨悚然的危险性逐渐褪去,安全感将它卷入其中,它被周围舒适的环境暂时迷惑,鱼尾激烈地拍打逐渐减慢下来。
漩涡旋转的速度也渐渐降低,这道水中睁开的“眼睛”,冰冷无情逡巡过自己的猎物,似乎对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
它看了一眼,便在主人的意志下,慢慢阖上眼皮。
水缸里几l乎没有漏网之鱼,漩涡中的鱼儿被无形的力量一一定住。往日温柔无害的水流,今日成了束缚它们的枷锁。
鱼儿们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瑟瑟发抖,无力地反抗被强行镇压,只能被迫跟随其主人的意志,仿佛被施了魔法,静静漂浮在水中,不再动弹。
鱼儿安静吞吐泡泡,所有反抗消失殆尽,宛若献祭般,臣服于人鱼手下。
系统看完全程,一直不由自主提在空中的心,这才慢慢落回胸膛。面对这神奇的一幕,感觉就连自己出声,似乎都会打扰到其中那份残忍的神圣。
它不由自主放低声音,小声问:
【崽崽,怎么样,能找到一点感觉吗?】
沈曦照回神,调出自己的技能界面看了眼。
下面的灰色进度条,已经往前爬了五格,成功打破零的桎梏,准备开启自己的新征程。
【人鱼控水的第一步,似乎是要先和水建立起联系。】
空气中激荡的水声弱了下来,那条大发神威的巨兽,在震耳欲聋的吼声过后,仿佛也感觉到疲惫,缓缓退回深海。
她重新抬眼,安静凝视人鱼的动作。
所有的鱼儿都被漩涡捕获,人鱼手指慢慢下落,穿透水面,点在漩涡正中。
极轻的一点,像是点在破碎的冰面上,给予它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力道,旋涡再也无力支撑,水花四溅,砸得漩涡消散,
沈曦照不自觉动了动手指,蔷薇庄园紧靠忒提丝海域,这里的空气自然潮湿,呼吸间,尽是海边浓郁的水汽。
湿润的水汽包裹着她,她整个人,其实一直都沉浸在水的围拢之内。
【要去感受水的呼吸和心跳。】
系统彻底词穷,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它欲言又止:【......崽啊,你自己听听,你这话科学吗?】
沈曦照:......
她从思索中分出一缕心神,语重心长道。
【做系统,不要太双标。】
这家伙,明明上一次还在跟她说,幻想种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现在,连
控水这种逆天的技能都出现了。
在这个神奇的世界里,提科学不科学什么的,本身就是一件极不科学的事情。
人鱼现在的力量还不够,无法造成太大的危险。
可倘若她经过多次蜕变,成功进入成熟期,她能否拥有控制整个忒提丝海域、乃至其他海域的力量呢?
人类本能对于异种带来的威胁的排斥,在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达到巅峰,哪怕是沈曦照也不例外。
更何况,忒提丝海域是人鱼的家,在人鱼心中,那是绝对属于她的领地。
可忒提丝海域也是沈家的领海,这里有沈家,岸上就是克尔兹城,是所有克尔兹人的家。
这里也是沈曦照的家。
一山不容二虎,当双方的领地重合,按照自然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便是打上一架,谁拳头大,地盘就是谁的。
只是显而易见,即使凭借重火力,杀得两败俱伤,在完全进化的幻想种面前,在如此明显的差距面前,恐怕人类只能无力落于下风。
沈曦照想了很多,却没有说出来,转而道。
【之前,在感受到深海的召唤时,有一个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与忒提丝海域链接上了。】
【我能感受到它的呼吸,甚至是它的心跳。我与海洋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深切的羁绊,海洋好像活了过来,有独属于它的意志,而我则能与它产生某种神奇的共鸣。】
如果在这样的状况下,与海洋产生联系,进一步使用、掌控它。
似乎与人鱼的控水能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系统的CPU都快烧了,这段话实在抽象,作为顶尖科技树延伸而出的AI,它的算法和逻辑充满科学性,根本无法理解这种非科学的领域。
这些东西,完全是它的知识盲区。
它卑微挠头,【那......你现在还能联系上吗?能尝试一下,像人鱼那样控水吗?】
沈曦照垂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她平静说:【不能。】
皮肤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似乎变得格外敏.感,湿润的水汽温柔覆盖住她的身体,滋润她的皮肤。
甚至在毛孔的呼吸中,与她的身体紧密纠缠,继而融为一体。
她微微握住掌心,水被积压,掌心弥漫出潮意。
可她只能感觉到它们,却无法进一步与它们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建立联系。到底要怎样才能建立联系?
【没关系,】系统安慰,【人鱼看样子也是刚开始学习掌握,有这么好的一个学习对象在眼前,我们多观察观察,总能有所进展。】
沈曦照轻轻颔首。
这种事情,急肯定是急不来的。
看熟练条的进度有所增长,就能明白,她猜测的方向是正确的。
她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如同人鱼需要学习人类的生活习惯,慢慢融入人类的社会规则。她同样需要以人鱼的
思维方式,去思考人鱼和大海的链接过程。
只是这个过程,对她们双方来说,都是以纯粹陌生的思想,去揣测认知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种族,对她们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空中的水声彻底消弭。
人鱼掌心合拢,在水中轻轻一捞,便精准捞出她之前看中的那条猎物。
活泼欢快的大鱼,安静躺在她手里,鱼唇一张一合,轻柔亲吻她的手指。
面对这个将自己带离家中的猎人,非但没有抗拒,似乎还对她充满眷恋依赖。
可惜,猎人冷酷无情,完全不理它的殷勤。
它注定只会成为盘中餐了。
“沈沈,吃!()”
人鱼献宝般将这条鱼捧到她面前,眼神殷切,满含期待。
鲜活地、浑身是水,活蹦乱跳的鲜鱼。
人鱼锲而不舍投喂,人类一如既往只想逃。
沈曦照正要摇头,系统带着它的馊主意,立马跳了出来。
【崽崽,你靠近点,你闻闻,或者尝一口?】
【你不是对熟的人类食物没食欲吗?如果是同化进度的影响,那你按照人鱼的生活方式,尝尝生鱼的味道,或许你的食欲,就会重新回来了呢?】
沈曦照:......
那可是带着鱼鳞内脏的生鱼,未经过任何处理,她真没有人鱼那样的好牙口和肠胃。
就算真要过茹毛饮血的人鱼的生活......
那她也一定是整座海里,最讲究、最精致的那条鱼鱼!
系统语重心长劝诫。
【反正那么条鱼呢,人鱼自己一条鱼胃口有限,肯定吃不完。】
【她不是一直想给你捕猎吗?你拒绝了这么多次人家的好意,现在你就能成全她一次了,多好啊,皆大欢喜。】
沈曦照毫不留情拒绝:【不。】
她揉揉人鱼的脑袋,轻轻将她的手推了回去。
一见这熟悉的动作,人鱼便明白她推拒的意思了。
“好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看了眼餐桌,今天食物很丰盛,人类虽然拒绝了她的投喂,但肯定不会饿肚子。
人鱼用力蹭了蹭她的掌心,愉快叼着自己的鱼,乖乖回到座位内,将肥美的猎物放进餐盘里,两手齐上,大快朵颐起来。
另一边,沈曦照重新拿起刀叉,仔细巡视过桌上的所有食物。
无论荤菜素菜,大厨的功底极佳,香味飘荡一里,那头人鱼吃着自己的大鱼,眼神都忍不住一直往桌上飘,不舍流连,泄愤般用力咀嚼她毫无味道的猎物。
可依然激发不了沈曦照的任何食欲。
这科学吗?
沈曦照举着刀叉,百思不得其解。
【我现在只是长出了一片鳞片而已,按理说,同化进度还没快到这种程度,我现在就要被人鱼的进食喜好给影响了吗?】
【可你从前的食欲都很正常,我检查了,身体的数据也很正常,
() 并不是基因病突然发作,受到病情影响导致的食欲减退。】
【你最近唯一遇到的问题,就在突然增加的同化进度上面。】
系统想了想,提出建议。
【或者,你喜欢甜品,让人送些餐后甜点过来?】
沈曦照虽然觉得这个猜测很离谱,还是吩咐下去。
餐后甜点很快上来,这些是人鱼已经吃过的食物,不比从未用过的熟食,需要谨慎进食。
沈曦照将各种东西都给她分了一份,人鱼两眼放光,欢呼道谢之后,便彻底撒开自己啃了一半的鱼,全心全意埋进甜点中,吃得不亦乐乎。
沈曦照听着她畅快的呼噜声,面对自己从前很喜欢的小甜点,勉强尝了一口,还没等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胃部突然一阵翻涌。
身体发出强烈抗议,似乎在拒绝这种食物进入。
她扯了张纸,将口中的食物吐出来。
系统喃喃说:【怎么办崽崽,我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了。】
【显然,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食欲问题,虽然不想往这上面联想,可应该就是同化进度的提升,导致的后遗症了。】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如果连基本进食都做不到的话,只会一直虚弱下去。
要强行注射营养液补充身体能量的话,不是不能做到,可想想就很痛苦。
沈曦照盯着面前诱人的小蛋糕,神色难得透出一点困惑。
它在她眼里依然是美味动人的糕点,当它被人呈上来时,她的目光不自觉追寻着它,下意识看了过去。
可它现在摆放在她面前,依旧散发出甜蜜的芳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漂亮动人的外观,让她总是被它的魅力吸引,多看了一眼又一眼。
她能欣赏它的美味,欣赏它动人的外表。却像是隔着橱窗,欣赏一件石膏模型做成的艺术品。
明明感受到饥饿,胃部如雷鸣震响,又完全没有品尝美食的欲望。
沈曦照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系统灵光一闪,突然小声开口。
【或者说,崽崽,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现在这些食物,无法满足你的需求。】
【就像人鱼在蜕变的过程中,会不断进食更多食物,用以补充能量那样。随着同化进度加深,你的身体,在本能渴望能量更多的食物?】
沈曦照一怔:【为什么这么想?】
系统喃喃。
【你看桌上的食物时,一直心不在焉,提不起半点兴趣。】
【但你好像没注意到,从你上桌以来,桌上的食物完全吸引不了你,你却总在不自觉的去看......你身边的人鱼。】
喉咙贪婪吞咽。
一眼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