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眼中高不可攀,用尽一切资源都无法接触到的摄影学,对于顾闻西来说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轻而易举地就将艾斯抬到了他们努力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位。
这样的给予,甚至没有告诉他一声,没有任何施舍通知,就悄无声息的进行了。
顾闻西是仇人,是给予了他们人鱼最大打击的敌人!
是辱没他们王室的魔鬼。
没有顾闻西,他们早就将小王子偷出来了,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沿海,只要找到一个机会,就能重返大海,重返家园。
可艾斯的心中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恨意,每当他想稳住自己心神的时候。
脑海中就浮现出顾闻西的笑容,浮现出对方轻轻哼唱自己歌曲的样子。
他是罪恶,他是卑劣的凡人!他是大不敬者。
可是……艾斯按压着自己的心脏,他看着自己的鞋面,鞋面上还是灰尘蒙蒙,他们种族的未来更是一片昏暗崎岖。
但是他装着心脏,装着所有情思的心脏里却一片透亮。
亮的好像这日夜交错时的初阳,终究会冲破层层黑云,将暗夜驱散只剩光明。
罪恶吗?可耻吗?
不……他想,他也想站在顾先生的身边,打着伞,打开门,他还想握上对方的手。
还想亲吻那冰凉的指尖。
“艾斯!”红发女人鱼担忧地晃动着艾斯,“你的情绪很不对。”
“不对吗?”艾斯掩盖下慌张,一股前所未有的意志格外明晰地出现在胸腔里,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快点离开,商讨营救计划吗?”
艾斯的话,如同一颗石头落入平静的水里,刹那间激起无数的浪花。
众人慌忙地在酒吧老板的帮助下,辗转到了地下室里。
空气中压抑沉闷。
太耻辱了!他们的王储在人类手里没日没夜的经受□□煎熬。
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潜伏,在顾闻西拨通电话,让小王子当着他们的面称呼另外一个人类为父亲的时候都化作了虚无。
“大长老,我知道顾闻西很危险,能够把小王子完完全全控制,他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不能再等了,让计划提前吧。”
“通知冰刃吧。”
现实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糕,不是小王子驱使来了顾闻西,是顾闻西把他们当做玩具送给了自己的人鱼宠物。
“我一刻都忍不了!如果不是自爆解决不了问题,我恨不得用我的身体炸死那个人类。”人鱼们情绪激动,眼中满是恨意。
“大家冷静一点,”艾斯站了起来,“他好像对我有特殊兴趣,让我去试图接近他吧?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人类中潜伏下来,每一个人脉资源都来之不易,绝对不能轻易暴露。”
重重的保卫环绕,他们别说靠近顾闻西了,连主宅都进不去!
而且一旦自爆,他们的身份马上就会暴露,包括小王子在内的所有族人都会被人类警察赶到,押送进实验室。
多年谋划付之一炬。
“这件事我可以来做,我去吸引他,争取到能够私下相处的时间
,”艾斯冷静提议,“你们想办法打通下人关卡,做好营救前的疏通。”
金发少年的手指轻轻捋了捋头顶的碎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娇嫩艳丽的脸孔上浮现出的却是英勇就义的决绝,“杀鸡焉用牛刀,冰刃是我们的底牌,绝对不能耗在营救的第一步。”
“所以,让我去接近顾闻西人,然后在正式营救的时候显露人鱼身份,自爆刺杀,为大家争取逃离的时间吧。”
“艾斯,你……”
“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
建立在帝国南部森林的庄园古堡里。
顾明喻久久不能安睡,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看到的想到的都是那些化作了人形潜伏的臣民们。
顾闻西已经牢牢掌控了他们,从查理手中接过主动权,成为海洋精灵乐队的老板。
他该怎么在人类的监视下提醒族人危险。
恍恍惚惚的困顿中,顾明喻才刚刚因为疲惫睡着就被管家叫了起来。
“小少爷,用过早餐再睡吧。”头发花白的老管家看向顾明喻的眼神里没有好奇也没有恭敬,而是对于晚辈的溺爱。
他甚至朝着危险的海洋生物伸出手,摸了摸年轻人的头顶,慈爱道:“空腹睡觉对身体不好,小西叮嘱过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你的身体。”
老管家粗糙的手掌让顾明非常不适应,他僵硬地躲过,从床榻上腾地坐了起来。
明明已经不在了,明明已经离开了,但顾闻西的吩咐却还是被城堡里的人执行着。
他想起了顾闻西昨天早上说过的话。
青年美丽的瞳孔里映照出他的影子,“明天我还会跟你一起用早餐,如果那个时候的你……”
说话的时候,顾闻西正转过身,西装外套斜斜地耷拉在左肩上,露出雪白的衬衣。
他的腰肢生的细致曼妙,被衬衣一丝不苟地掐进西装裤里。
明明是最能引起人心底欲望的长相,是让人一眼之下就能心驰神摇的夺人艳丽。
可是他却高高在上,掌握着权柄,成为被所有人追随仰望的存在。
连无边的艳色都变成了一种压迫,一种带着凌然神圣气息的压迫。
说话的人去了伦敦,去了顾明喻最在乎的臣民身边,通宵达旦,根本不可能跟他一起进餐检查了,只有仆从在严苛地遵从吩咐。
仆人们鱼贯而入,递上早就熨烫好的新衣。
高级贴身男仆推着餐车,恭敬地走到新主人的身边,行礼道:“您想在床边用餐,还是去外厅里。”
勺子,碗筷,餐盘,人类的餐具齐整整的列在顾明喻的眼前。
“我要睡觉,”顾明喻声音冷淡抗拒,哪怕他一点都不想行驶人类赋予的权利,可却压迫地看向了仆人,不容置喙地道:“我要睡觉。”
“可是先生吩咐过。”
“小喻听话。”老管家唬着脸,“小西是为了你好。”
顾明喻却浑然未觉,一夜难眠的眼睛布满血丝,深紫色的瞳孔阴沉沉地看着仆人,“我才是你的主人。”
他坐在床上,哪怕天生高大,但仍然矮了仆从一截。
他抬着头,明明是仰望的姿态,却让被注视的人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蹲着的,跪着的,被他俯视的人。
冷汗从贴身男仆的额顶冒出……顾明喻说的没错,他的的确确在昨天被更换了主人。
对于仆从来说,最宝贵的不是优越的能力,而是绝对的忠诚。
人鱼的眼睛让他压力极大,先生也没有打过电话回来,以先生对眼前人鱼的溺爱,他是不是应该……
“顾明喻,你对自己的身份适应的很好嘛。”顾闻西的声音陡然出现。
满屋的人如蒙大赦,惊喜地朝门边望去。
早晨八点,通宵未睡的顾闻西,不是应该在伦敦的别墅里安眠吗?他竟然坐着私人飞机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