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和蔺封到的时候,大厅里正坐着几位客人。
荣思秋身穿一条端庄典雅的旗袍,脖子上挂着玉,手腕上戴着玉镯,充满了雍容华贵的气质,不紧不慢地与客人聊天。见儿子和儿媳来了,她招了招手。
两人过去,一阵寒暄,免不得被荣思秋念叨。
“去了趟乡下,人都瘦了。”看着苏凌,她微微蹙眉。
苏凌笑道:“其实没瘦多少,在乡下天天干活,身体反而结实了。”
荣思秋让他坐自己身边,蔺封想跟着坐下,被她给赶了。“你爸找你有事,人在书房,自己过去找他。”
蔺封站着没动,盯着苏凌瞧。
荣思秋哪会瞧不出儿子对老婆的维护,每次回祖宅,都不肯离开苏凌一步,生怕被人欺负了似的。
苏凌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冲他眨眨眼。“去吧,我和妈聊会天。”
蔺封这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等他一走,坐对面的中年女子笑眯了眼。“哎哟,大嫂,小封不愧是大哥的儿子,都喜欢粘老婆。”
“没个正经。”荣思秋轻瞪她一眼,对苏凌道,“别听你姑瞎说。”
长辈之间打趣,作为晚辈,苏凌只能礼貌地保持微笑。
这位中年女子是蔺封的小姑姑,叫蔺雅文,今年五十九岁,性格朗爽,颇有男子风度,穿着一身中性的西装裤,剪着利落的短发,保养得当的娇好面容,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十来岁。
“我可没瞎说,是吧,三嫂?”蔺雅文问身边穿紫裙的老太太。
蒋丽华端起茶杯,吹了吹,不紧不慢地道:“年纪一大,记性就差,几十年前的事,忘得差不多了。”
得不到支持,蔺雅文转头问另一位。“三嫂忘了,四嫂总没忘吧?”
都是老来精,哪会上赶着往前凑?四嫂沈曼回答得模棱两可,就是不肯入套。
蔺雅文无奈,被荣思秋好一顿数落:“在孩子面前没个正经,亏你都一把年纪了。”
“我才五十九岁,还年轻着呢!”蔺雅文朝苏凌挑挑眉,“是吧,小苏?”
“是,第一次见姑姑,我以为您只有
三十岁。”苏凌实话实说。刚来祖宅,看到健步如飞,精明干练的蔺雅文,他还以为她是哪位“堂姐”,哪知蔺封介绍她是姑姑,苏凌惊诧了好久。不管是皮肤、身材或是气质,都与年轻人无异,与实际年龄相差悬殊。
“这孩子嘴巴就是甜。”蔺雅文一脸慈祥,从随身的名牌皮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苏凌,“来,这是姑姑送你的见面礼。”
“啊……这……”苏凌犹豫不敢接,求助地看向荣思秋。
“拿着吧。”荣思秋道,“就一个小方印,不值几个钱,你姑姑逮着一个人就送一个。”
苏凌这才接了过来,打开盖子一瞧,里面摆着个小巧的方玉印,乳黄色,质地细腻,温润如脂,竟是一块优质的和田玉。
这哪是不值钱?
分明很值钱!
随便一送十几二十万元的见面礼,姑姑出手真阔绰。
“谢谢姑姑。”苏凌毕竟出身富贵,这点小阵势见惯不怪,大方地收起玉印。
“雅文都给了见面礼,我们怎么能落下?”蒋丽华和沈曼不甘示弱,纷纷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锦盒,送给苏凌。
苏凌面上笑得腼腆,内心叫苦连天。收了礼物,就得坐着陪聊,本来他想小坐一会就溜,现在看来是溜不成了。
三婶送他一串紫檀珠手链,四婶送他一瓶龙涎香水,价值都不菲。
客人都送了,荣思秋当婆婆的,哪能不送?
她直接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下一枚玉板,塞到苏凌的手里。“上个月我去缅甸赌了块小石头,一刀切出玻璃种帝王绿,做了一对耳环一个指板。耳环我戴了,指板送你吧。”
苏凌看着掌心的玉指板,倍感压力。
玻璃种帝王绿!
可遇而不可求!
这么一个小指板,在市场上至少能卖到上亿元!
“妈……这太贵重了……”苏凌小心翼翼地捏着指环想还给她。
“原料我只花了五万元,一点不贵。”荣思秋不在意地道。赌石即赌运,当时她随手挑了一块原料,没想过开出什么好料,哪知一刀下去便见绿了,五万元瞬间暴涨到上亿,羡煞旁人。
然而,对她来说,再贵的玉成本价就只五万元,送苏凌一个指板,确实不贵。
婆婆都这么说了,苏凌能怎么办?
只能听话的戴手指上。
得,礼物都收了,那就安心地陪聊吧!
于是,他神情自若地与四位老太太谈笑风生,蔺雅文问他去乡下忙什么,他便把石溪村的趣事说给她们听。
“哎呀,你还亲自种田了?”蔺雅文诧异地打量苏凌,很难想象这么一双修长白嫩的手种菜插秧割稻谷。
“村里大都自足自给,我总不能天天去镇上的菜市场买菜,反正后院有空地,就学着种了。”苏凌道,“自家种的蔬菜,现摘现吃,鲜嫩可口,味道特别好。”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馋了。”蔺雅文道,“等哪天有空,我也去凤凰山玩玩。”
“说到凤凰山,小封是不是在那儿买了块地皮?”蒋丽华问。
荣思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不是小封,是老二家的智远买的。”
“智远?他不是……”沈曼皱眉。蔺智远干的事,早在亲戚间传遍了,这种借职位之便,贪公司巨款,转移到海外,占为己用的人,简直狼心狗肺,不是东西。
正说着,院里进了新客人,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欢快地跑进客厅,一点都不怕生地过来,甜甜地喊人。
“太婆好,太姑婆好!”
孩子辈份小,对着几个老太太一通喊,轮到苏凌,卡壳了。
“喊叔公。”后面跟进来的老太太提醒他们。
孩子便对苏凌乖乖地喊了一声叔公。
在蔺家,蔺封的辈份高,连带苏凌的辈份也高了,年纪轻轻成了叔公。他笑着拿桌上的点心给两孩子,孩子开心地接了过来,爬到椅子上坐着吃。
荣思秋对苏凌说:“你二婶来了,重新去泡壶花茶。”
“好的。”苏凌起身,端起桌上的空茶壶和杯子去厨房。
二婶叫岑桂香,是二叔蔺力豪的妻子,蔺智远的母亲,这俩孩子是她的曾孙。蔺智远干出缺德事,她这个当妈的不仅不避嫌,反而带着曾孙来串门,不知她葫芦里的卖什么药。
“哎呀,我就过来坐坐,不用专门泡茶了。”岑桂香客套地说,人却已经坐在孙女身边了,掏出手绢,擦了擦她沾满粉末的手。
苏凌自然听婆婆的话,自顾自地进厨房,偷得短暂的空闲。
所以说,他不喜欢来蔺家祖宅,大伙都住在一处,串门太方便,唠起嗑来没完没了。
二婶特地挑这个时间,又带着两个孩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估计是得了信,蔺封今天回祖宅,她便火急火燎地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兴师问罪。
不过,苏凌一点都不担心,他家婆婆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耐心地泡着花茶,客厅里的几位老太太东扯西扯,一直没进入正题,不知是不是有意,岑桂香把话题引到了孩子身上。
“大嫂,你看我家曾孙都这么大了,你家蔺封啥时候给你抱孙子?”
苏凌端着泡好的花茶,抿着唇站在厨房门口。
荣思秋这个当婆婆的都没催,外人倒是急上了。
“蔺封和苏凌都还年轻,不急。”她淡淡地道。
岑桂香却笑得暧昧。“他俩都是男人,孩子怎么来?听我家智远说,他在国外投资了一家生物公司,正在研究人造子宫,蔺封要是有兴趣,我让智远帮忙问问。”
“不劳二婶费心。”
蔺封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从书房出来,与父亲谈得不愉快,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岑桂香的话正撞在枪口上,令他当下冷了脸色,眼神犀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