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这人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地笑出了声:“啊,谁知道呢。”
五条悟合上书,很是震惊:“你真的认识?”
这人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吗?怎么和文学家扯到一起了?几年相处他大概能分辨出什么时候这人什么时候是在说谎,什么时候又在说实话,结果太宰治却一声不吭地装死,直到被他揪了把头毛,才不情不愿地翻过身:“认识啊,我还挺讨厌这本书的主人公的。”
“我也挺讨厌的。”五条悟说:“不过这个作者更讨厌吧。”
“一整本书全是恶意,太糟糕了。”
太宰治噗嗤笑出声:“既然知道就不要再看了。”
五条悟专心致志地盯着书页,敷衍地应了一声,结果没过几秒这人忽然反手对着他的手肘重重一扭,他差点遵从条件反射一胳膊把这人锤晕,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对方搞这一出的目的居然就是抢他手里那本书,抢到手以后压到枕头底下,拄着胳膊冲着他笑:“巴黎的中转机场到了,我要出去透口气。”
“你这样透什么气?”五条悟反驳了回去,但太宰治要求得到不满足以后就会变得特别烦,烦到他能一直闹腾到冰岛:“你不疼吗?”
“闷着更难受。”太宰治神清气爽地往前走,腰背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中弹的伤员,候机厅里面人来人往,五条悟心想从一个密闭空间到另一个大一点的密闭空间就算透气了?对方忽然眼睛一亮:“那家店卖的纸杯蛋糕看着很好吃。”
五条悟手插在兜里和他一起走了过去,太宰治挑选店铺的口味真的特别刁钻,队伍排得很长,这人以自己是个伤员为借口把他摁在队尾,没一分钟后面又陆陆续续排了七八个人,然后吊儿郎当地瘫在他身上对纸杯蛋糕的口味各种挑剔,挑剔了一会,这人忽然特别严肃地站直身体:“五条老师。”
“干嘛?”
“手机没电了!现在我要去厕所结果手机没电了——!天啊!手机没电了!快把电源线给我,快点快点。”
五条悟挑了下眉,从衣兜里摸出电源线递了过去,然后太宰治这人对着前面提高声音叽里咕噜地喊了一嗓子,再倒退一步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周围的人也跟着这人一起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五条悟:“……你他妈说了什么?”
他没听懂太宰治喊了什么鸟语,但周围的人纷纷投来了同情的视线,接着他前面的队伍动了动,排队的人一个一个都让到一边。
太宰治脸色一变说我急着上厕所你赶紧买两分钟以后我就回来——
跑得比兔子还快。
英语非常不熟练的店员冲着他比比划划,又拿出了一堆纸袋往里面塞小蛋糕,一转头的功夫太宰治居然已经溜得没影,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接过蛋糕,一边结了帐,心想就算这人喜欢作妖但这么几分钟应该也没事?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五条悟刚买完蛋糕,只走出一截距离,就见到太宰治含着笑意从角落里绕出来,臂弯上挂着一件还没剪吊牌的长款黑色大衣,这人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领带:“你好慢啊。
……
两分钟前。
太宰治不带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唇角,关上盥洗室的门,对着镜子开始洗手,透明的水柱挨着指尖就变成淡红的颜色,他洗得相当细致,就连指甲缝都扣了一遍。
原先裹住手腕的绷带被太宰治拆下来了一条,他举起右手看了看,又拆下来几条绷带放在兜里,再把左手的绷带取下来将右手缠好,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也不去拿纸巾擦拭。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一会镜子里面的自己的倒影,很慢很慢地弯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