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一)
上元佳节, 灯火璀璨,不止有余万盏花灯,照亮整个京城,就连河岸边都放满灯笼, 河水中洒满了金光, 美不胜收。
这一日天还未黑, 知知就迫不及待地叫阿兄带她出门。
岑母见女儿如此毛躁,不由得失笑:“知知如今都是大姑娘,再过一年便要及笄,还如此冒冒失失,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是阿,岑朝暮,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害臊的姑娘。”岑煊抱着双手,姿态散漫的轻靠在门边, 看着妹妹的黑眸尽是嫌弃之意。
知知今日一袭精致衣裙,水红色的绣桃花瓣对襟长衫与白玉兰长裙,衬得她本就剔透的肌肤更似白雪。
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目若秋水, 面似芙蓉,唇若点樱,身姿窈窕, 细柳纤腰袅袅,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听出兄长口中毫不掩饰的嫌弃, 她不由得气呼呼的嘟起小嘴, 美目斜乜了他一眼。
“我和阿钰约好上御街, 赶着和她见面, 怎么就不害臊了?”
她眉梢微挑, 美目流盼间,浓密长睫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要笑不笑的看向兄长:“难不成阿兄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们了?”
岑煊大她六岁,下个月就要及冠,刚与钟家的小女儿定下亲事,再过半年便要成亲,听见妹妹的话,不由得嗤笑了声:“哦?既如此,那为何你十日前那般任性?明知景德早前就与人约好要在今日一同前往御街看唱神戏,若非你突然吵着要跟,景德也无需临时奔波,想方设法在百味楼换上一间更大的雅间。”
岑母当年为了生知知可说历经波折,从小就疼这个宝贝女儿疼得紧。知知从小就被岑家人捧在手上、疼在心尖,千娇百宠的养大,如今听见女儿被儿子堵得说不出话来,白里透红的小脸逐渐漫上羞窘无措的红云,赶紧笑着打圆场。
“元烨,说什么呢,当初知知可没吵着要跟,是景德听闻她也要上御街看唱神戏,却连雅间都不知道要订,上元节人潮汹涌,怕她与钟钰两个小姑娘会有危险,才会开口邀她们。”
知知听完母亲的话并不觉得得意,反而更难为情了,娘怎么说得她好像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她欲哭无泪的跺了跺脚:“娘,不是不知道要订,是我去订的时候已经没有雅间了!”
岑煊心想,这跟不知道要订还不是一样?差点笑出声。
他倒也不是真的讨厌妹妹,只是想逗逗她,见小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终是打消还想欺负她的念头。
岑煊站直身子,强忍笑意,故作不耐:“还不走?要让阿钰等多久?”
兄妹两人上了马车之后,知知嫌弃的瞥了眼丫鬟抱在怀里的帷帽,慢慢吞吞地试探:“阿兄,你跟二哥哥约在哪了?”
“御街河岸,大梨树下。”
御街旁的河岸边大都是柳树,唯有一株万花纷繁的梨树夹杂其中,形成一道奇美的景象,久而久之就成了众人约定相见的地点。
“那阿钰呢?”
岑煊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对面,眼皮撩都不撩:“直接到钟府接她。”
他其实不太想钟钰上百味楼看唱神戏。
温延清&#3034
0;那个挚友他见过,看着清隽儒雅,温润谦和,实际上却是个倨傲不羁、目无下尘的主,尤其对年轻女郎特别没耐心,也不知温延清是怎么服说他的。
钟钰上马车时仍戴着帷帽,见到好友身旁坐着丫鬟,自然而然在岑煊身边落座。
“阿钰居然也会戴帷帽?”知知神情古怪。
钟钰的娘是岑老太太的表侄女,因为某些原因,从小就养在她膝下,小时候钟钰也曾寄居岑府几年,她年纪与知知相近,两人自然而然玩在一块,成为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知知最是清楚这个好友有多不拘小节,平时两人出门时都很少戴帷帽,今日一反常态,不免让她觉得奇怪。
“还不是我娘,我娘说我即将成亲,与岑煊见面时得戴帷帽,免得──”钟钰声音里全是无奈,说话的同时,一旁岑煊已经伸手替她解开系在下颚的结绳,取下帷帽。
“岑元烨!你这是在做什么!”钟钰杏眼圆瞪,眼睁睁看着岑煊将帷帽扔进知知身旁的丫鬟怀里。
“车里着燃着熏笼,你戴这个东西不得闷死?”岑煊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见她上车不过几瞬,小脸就被闷得红彤彤的,凤眸微微眯起,有些不爽,还有些烦躁。
钟钰一脸纠结:“要是让我娘知道,我回去会被罚抄女诫的。”
岑煊嗯了声:“所以我没让你丫鬟上来,钟夫人不会知道的。”
“万一呢?”
“你就说是我太霸道太不讲理,硬要你取下。”
“……”
知知一脸同情的看着好友兼准嫂嫂,实在无法理解她怎么有办法忍受她那我行我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兄长。
一路上灯火通明,越靠近御街,人声越是鼎沸,马车来到御街河岸旁时,柳树下果然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知知撩开窗廉找了一会儿,果然很快就找到一道与二哥哥温延清极为相符的身影。
男人一身精白锦袍,头束玉冠,身姿颀长,负手而立站在柳岸边,似是被河中的金灿灿的一大排灯笼吸引,正专心致志的看着。
“二哥哥!”知知唇角愉悦地勾了起来,忍不住弯眸大喊。
他却像没听到一般,始终纹丝不动,背对着马车。
岑煊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太远了他听不到,我让阿德过去喊他。”
“不用,我亲自去叫二哥哥。”
她说完就要下马车,岑煊却是沉着脸将她挡了下来,狭长凤眸冷冷地瞟向她身边的丫鬟。
丫鬟立刻将知知的帷帽递了过去。
岑煊:“戴上。”
“……”知知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阿兄,又看了眼他身旁的钟钰,瞬间感受到不平等的差别待遇。
她抗议:“那是二哥哥!”
温延清是知知的表哥,他的父亲温斯年正是岑母的亲生兄长,岑母当年为了生这个女儿,吃了不少苦头,知知可说是在众目期盼下诞生的小姑娘,一出生就成了温岑两家的心头宝。
温延清自幼便待知知极好,在她心中,温延清早就和自己的亲生兄长无异,她甚至觉得二哥哥比自己阿兄更像她的哥哥。
岑煊漫不经心&#303
40;点了点头,眸色微冷:“景德虽然名义上是你的未婚夫婿,但到底未成亲,姑娘家要矜持点,帷帽给我戴好,否则不准下马车。”
钟钰觉得这话莫名有些耳熟。
少顷,她眉头微皱,终于起想来为何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