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静姝从来没见过眼神表情如此多变的姑娘,霎时忍俊不禁。
这位岑姑娘未免太可爱了。
于是乎,就见到两个面对面坐在一块的小姑娘,笑容娇甜&#30
340;看着彼此。
容珺发现少女落座之后,就一直对着自己的妹妹笑,还笑得特别甜、特别软,偶尔瞥过他时,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一抹嫌弃之意,心里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这种赤|裸|裸的差别待遇,实在叫人不爽。
外头的唱神戏已经开始,百味楼的伙计也陆续端上菜肴,温延清这时才将进到雅间之后,就一直拿在手里的红木盒推到容静姝面前。
“我托人寻了许多地方,才终于寻到这枝仙鹤梅花流苏步摇,静姝看看,像不像之前你弄丢的那枝步摇?”
容静姝打开红木盒,取出步摇仔细端详,一下就笑开:“是,的确一模一样,只是当时琳琅阁的掌柜分明说了,这枝仙鹤梅花流苏步摇,如今已经寻不到,景德哥哥是如何寻得的?”
温延清羞涩一笑,没有多做解释,只温柔笑问:“喜欢吗?”
容静姝双颊浮起一抹红,羞涩地咬唇垂眸,略微矜持的点了点头,并未多语。
进到雅间之后就始终不发一语,脸色微沉的岑煊见状,俊脸不由得更黑了。
准夫婿满脸黑云,钟钰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美味菜肴。
螃蟹小饺儿、蜂蜜红梨川贝羹、水晶肘子、牛乳菱粉香糕、红烧黄鱼、香酥鸭子,还有豆豉梅菜蒸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
完了,每一样看起来都好好吃。
钟钰心里每一样都想吃,嘴也馋得不行,却拿着玉筷,犹豫不决,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吃哪道菜才好。
就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先吃螃蟹小饺儿时,知知却早一步从盘里夹一块,塞进她嘴中。
“阿兄一点也不体贴,明知你每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手就夹不动了,也不懂得帮你夹。”
钟钰眼儿弯弯,哭笑不得。
容珺眼睫微|颤,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发一语地夹了一块妹妹最喜欢的水晶肘子到她碗里。
果不其然,斜对面的少女立刻对她流露出羡慕的眼神,她扭头看向坐在钟钰另一边的兄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精致漂亮的美人眸里全是怒其不争的嫌弃之意。
呜呜,她果然是这世间最可怜的妹妹,就连容大公子那么盛气凌人,那么矜贵傲慢的一个人都懂得疼妹妹,她阿兄却只会欺负她!
少女一脸哀痛的捧起碗,不再看她阿兄,扭头看向窗栏外的戏台,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雅间内还有个刚认识不久的外男,完全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水嫩嫩的小脸,很快就露出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阿钰,你快尝尝这道豆豉梅菜蒸排骨,浓鲜甘甜咸香合一,肉不仅软烂而且还不肥腻,唔,真的太好吃了!”
容珺眉眼微垂,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笑意。
他的眼睛相当漂亮,睫毛又长又翘,像两把小刷子一样,眨起来忽闪忽闪的。
漂亮清隽的眉眼,笑起来特别温柔。
知知抬头的同时,恰好看见对面青年勾唇浅笑的模样,不由得微微讶异抬眉。
嗯,果然
跟她阿兄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都是人模人样,实际上却冷酷无情。
知知刚这么想,仿佛是要证印她心中嘀咕一般,兄长冷酷无情的嗓音随之而来:“知知,说过多少次,食不言,寝不语。”
岑煊剑眉微蹙,目光不着痕迹的从一举一动皆优雅的容静姝身上掠过,面色阴郁。
没记错的话,容静姝与知知同年出生,自幼就接受了良好的正统教育,一看便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举止端庄大方,谈吐得体,也不怪温延清会动心。
知知从小就被爹娘和老太太捧在手心,呵护着娇养长大的,岑父该凶时绝不心软,岑母也不是毫无底线的溺宠,知知倒不至于长歪,只是难免被宠得天真无邪、惯得娇纵孩子气了些。
平时只有自家人时还不明显,如今与其他高门贵女相比,她的大大咧咧与不拘小节便完全暴露出来。
刚才温延清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偏偏她还毫无所觉,拼命的向容大姑娘示好傻笑,全然不知自己未婚夫婿心都要飘去别的姑娘身上了。
知知和岑煊相差六岁,从小这个阿兄就比爹爹对她还要严格,她早就习以为常,听见兄长的斥训,倒是没有想太多。
先是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接着朝他甜甜一笑,做了个拉上嘴动作,表示自己接下来都会当个安静乖巧的大家闺秀,不会让爹娘和岑家丢脸。
容静姝怔了怔,心有戚戚焉的看了眼原本活泼可爱,因为兄长一句话就变得乖巧端庄的少女。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可太了解这种被兄长盯着的感觉了。
两位平时饱受兄长“欺压”的小姑娘,莫名对彼此心中有了好感,上元节后,自然而然的热络起来。
容静姝身娇体弱,无法随心所欲四处乱跑,自然只能让人到岑府将岑大姑娘请到府中。
容珺原以为少女与自己妹妹交好之后,他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只能远远的欣赏佳人,没想到少女平时看起来不拘小节,面对外男时却恪守礼节,见了他总是微微福身,就飞快地离开。
好像他是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且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多……嫌弃。
容珺二十年来,唯一动心的一次便是前年七巧节时,遇见少女时。
少女就跟在温延清身后,二哥哥长、二哥哥短的喊着他,亲昵又不失分寸,笑容干净又甜美,就连嗓音也是软糯糯的,甜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她一块笑。
当时人潮众多,他们身边又围绕着许多护卫及丫鬟婆子,容珺不便上前攀谈,就只远远的看着她。
少女姿容绝艳,小巧的鼻尖微翘,唇若花瓣,一袭粉色齐腰襦裙,衬得她本就冷白的肌肤更似凝脂。她头上挽着简单的双平髻,未施粉黛,却是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容珺从小被人追捧到大,因为祖父的关系,七、八岁就进宫当太子伴读,他见过不少姿容不俗的姑娘,见过国色天香,明艳端庄的皇后娘娘,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一眼就惊艳,第二眼便沦陷,从此再也挪不开眼。
当今圣上永安帝就只有一个皇后,后宫再无他人,皇后娘娘美虽美矣,却远不到倾国倾城之色,很多年都无法理解为何永安帝独钟
情她一人。
容珺十四、五岁时也曾困惑过,直到前年遇到那个充满朝气,笑脸盈盈的少女,方茅塞顿开。
当时少女虽然还没全部长开,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略显稚嫩,他却觉得娇俏可爱,姿容绝艳天下。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好像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再看不到旁物的美。
那也是容珺头一次发现自己有多鄙卑无耻,明知她从小就与挚友定下娃娃亲,他却依旧无可自拔的喜欢上她。
想接近她,想认识她。
想不择手段,把她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