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名声”的代价(1 / 2)

逛小集门前两间铺面,一个是卖油布、雨伞、蓑衣的。县内仅此一家。余下的都是零散的卖卖蓑衣、油布的小摊子。

逛小集发展起来后,开始扶持手艺人,蓑衣数量跟上,对他们家的生意有影响。

另一家是蜡烛铺子,搭着卖些香烛纸钱。

逛小集搞红白事套餐,王家又转型做花样纸钱的生意,对他们家冲击很大。

谢星珩不想把人逼破产,最初就打出了“有钱一起挣”的口号。生意受到排挤的商人,都能转型做供货商。

出货价比零售低,数量跟上,营业额也很漂亮。

只是门前冷清,睁眼一看,客人们都在对门的逛小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约见的地点,在丰州县最大的酒楼一品庄。

谢星珩定好了座,提前点了一桌酒菜,到地方,两个铺面的老板都在这里等着了。看样子也提前做过交流,表情看起来很有趣。

紧张之余,又有藏不住的有恃无恐。

似乎也做好了被威胁后,要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谢星珩见多了这种人,笑眯眯打完招呼,跟他们重新介绍一下白喜文。

“白掌柜的,我们逛小集的大掌柜,总经理,铺子里一应事务都由他做主。”

两个老板又跟白喜文点头赔笑,“久仰久仰。”

四人落座,随行的小厮都在外头等候。

谢星珩下午还有一场会议,赶时间,也不跟他们客套。

“今天约你们来,是想聊一聊铺面买卖的事,帖子里我说过,你们今天能来,应该也仔细考虑过,行不行的,给个准话,也报个准价。”

谢星珩开口,两个年长的老板都是笑呵呵,让他喝酒。

“这事不着急,也到饭点了,我们先吃着喝着。”

他们还跟谢星珩转移话题:“这时的春笋很嫩,来尝尝。”

谢星珩看得好笑,给白喜文使了眼色。

“行,我吃饭,你们三个聊。我吃完之前,不论定不定下,咱们都结束。”

白喜文会做生意,也很机灵,各处一点就透。谢星珩说他胆子小了点,并非是说他魄力不够,而是在这个职位上,他拿捏不好尺度。

江家的行事作风都太过善良守序,这一年多的发展,让江家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提升到了“善人”行列。

善人怎么会做“恶事”呢?这是助力,也是束缚。

谢星珩去津口县后,逛小集的事务都由白喜文做主。他更是谨慎着来,生怕行差踏错。

于买卖铺面一事上,谢星珩没什么好教的,他的砍价技术比白喜文还差点。

他今天带白喜文过来,是做个示范。

可以善良,但要有锋芒。

做生意,可以为了好风评,做业内标杆,也能搞慈善,做好事,唯独不能当一个人傻钱多的软柿子。

商人逐利,在谢星珩之前,江

承海就累积了善名,这些商人们心里盘算着江家的好性子,想要在铺面买卖上敲竹杠。

这是“名声”的代价。

白喜文接过话头,前边都正常切入。

铺面的大小、地段、人流量,都会对铺面的成交额造成影响。

逛小集的存在,让他们这条街,成了县内最热闹的地段。

可热闹,不代表能转化成营业额。人流量不等于客流量。

白喜文在谈价的时候,也放宽了限额,会比市场价浮动一成左右,三百两的商铺,他能三百三到三百五十两之间买下来。

但人心不足,他们想要更多。

白喜文再三强调市场价、铺面实际价值以及江家给他们的其他方面的补偿,他们充耳未闻,慢悠悠摆谱,表示不着急。

他们不急,白喜文被他们搞急了。

当着谢星珩的面,两间铺面谈不下来,显得他能力有问题。

但高价谈下来的,要么是能力有问题,有么是人品有问题。

才干不够或者拿回扣,他总要选一个吧?

白喜文气得面红耳赤,想把这桌酒菜掀了。

吃什么吃,现在这个情况,还吃得下去吗?!

白喜文看谢星珩吃得很香,心里都委屈上了。

他好歹智商在线,记起来谢星珩今天的话。

带他来谈,也没说一定要他谈成。

吃完饭,这事儿成不成的,都那样了。

白喜文沉下脸,也懒得笑了。

他拿热茶烫木筷,说:“我是来跟你们谈生意的,你们能谈就好好谈,爱吃饭,咱就不说了。”

他也吃饭。

谢星珩依然没表态。

白喜文来丰州县这么久,说出来不怕人笑话,他忙得团团转,只有商务合作时,才来一品庄吃一顿。

这家的手艺很合他胃口,平时难得品尝。他吃饭,不想看见两个倒胃口的人,是头也不抬。

这态度,让两个拿乔的老板心里没底,倏地紧张起来。

两人匆匆对视,又想继续拉白喜文洽谈。

“白掌柜的,你说你,我们也没说不谈啊,这不是价格谈不拢吗?你也不能要我们做亏本生意吧?”

白喜文被他们的厚脸皮恶心到,不过做生意嘛,难听话也要当好话听。恶心人也要笑眯眯的恶心。

他点头应是:“行,我年轻,性子急躁了些,既然价格谈不拢,那下次再说。”

说到下次再谈时,两个老板都去看谢星珩。

谢星珩吃饭再慢,这会儿也要结束了。

他放下筷子前,两个老板还殷切抢话,跟谢星珩说:“谢老爷,你看看这,我们也没说不卖啊,家里就这么一间铺子,我们也要养家糊口的不是?”

谢星珩可不跟他们笑了。

“我进门就说过了,能不能卖的,给个准话,也给个准价。我家掌柜的跟你们谈生意,是他不够格还是

怎么?我陪旁边坐着,你俩都忽忽悠悠的,问你们卖不卖,你们要吃饭,问你们什么价位,你们还要吃饭。他让你们吃饭,你们说他要你们做亏本生意。我就奇怪了,这么爱吃饭,也没见你们动筷子啊。

“他报价不合理,你们可以提出来。你们有心理价位,也可以提出来。等着我们一点点的抬价,你们是卖铺面还是等冤大头?”

这年头做生意,话都说得绕,主打一个“阴阳怪气的体面”。

谢星珩的路子跟他们都不一样,以前接触,就知道他爱开门见山,不爱玩虚的,都当他是外行人,不懂内行的道道。

这不,快一年没见着他人,对他的行事风格陌生了些。

今天见面,劈头盖脸被他怼一顿,里子面子都不留,让两个年过中年的老板都赤红一张脸。

谢星珩叫上白喜文:“走,下午还要开会。”

下午的会议,是供货商会议。

有铺面的大供货商、负责在乡镇收货的中小供货商,都要来。

面前这两个人,却没有接到邀约。

谢星珩的帖子提前发出去,商人们各有小圈子,会私下交流。

他们原以为是谈完铺面买卖,顺势跟着谢星珩一起去逛小集开会。

现在谈崩了,还把人惹急了,谢星珩直接走人,都没有说要他们一起去开会。两人愣愣坐原地一会儿,脑子懵懵的,反应过来以后,他们急忙忙追出去,大路上不敢拦江家的马车,就在旁边跟着。

马车里,谢星珩跟白喜文说:“我记得你们家在上水县的风评也不错,从不做故意欺压人的事。做人留一线,做生意,也讲究诚信、厚道。到了丰州县,也照这个来。咱们可以带着他们发财,但不能做一个谁都能伸手捞一把的敞口钱袋。”

白喜文神清气爽,又得了准话,整个人都焕然新生了一样。

“好嘞!”

逛小集后门,已有很多小轿停在巷里。

这时代,县城里转转,是坐轿子多。车辆多是远程、拉货用。

谢星珩坐不惯轿子,家里马车都给他用了。

前面堵着,他们提前一条街下车,两个老板也前后脚追上来,跑得直喘气。

白喜文心情好,问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他们听了就心里咯噔,硬着头皮说:“来、来开会……”

白喜文现在可有底气了。

他说:“我记得我没有给你们发请柬。”

两个老板立时急了:“这不是供货商会议吗?你不能因我们不卖铺面,就故意打压我们啊,做生意没有这样的!”

白喜文点头:“确实,做生意没有这样的。我拿出诚意,你们不把它当回事。那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有什么意思?”

不是不能对价格有意见,是要拿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价格,把问题摊开来说,只等着江家喊价,这还谈什么谈?

他们进了铺面,就有伙计来拦闲杂人等。

有的供货商来得晚,见这两个老板在外头愁眉苦脸的也不进去,便问了一句。

一顿饭的工夫,他们就把人给得罪了。

明知道得罪了,心里也着急害怕了,但嘴巴快,偏说:“这不是江家要买我们的铺面吗?中午没谈成,现在连会议都不让去。”

听见的供货商们,都面色各异。

江家是厚道人,这是他们的固有印象,也都是因此获利的人。

江家真想最低成本扩充逛小集的规模,都不用带着他们一起挣钱,就这么开着铺子,什么都不用做,他们都能因为客人少,卖不出去货,自个儿经营不下去,把铺子转卖了。

江家这般红火,没点硬本事,谁敢在他们门前开铺面抢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