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青本质上还是比较稳重的。
因此,她在扭头出发之前,很是干脆利落地问了“钟表匠”一句:“你是想要和我一起走,被窝监视着;还是我现在找人把你封存起来?”
在解决记忆方面的问题上,黑天鹅实在是个再优秀不过的不二之选,把她把“钟表匠”这段记忆给封起来,应该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先前那个动黑手的家伙再通过“钟表匠”做出一些影响她行动的事情来。
“钟表匠”叹了口气,随后,他说:“将我封装起来吧,我已经在外头游荡得太久了。”
雾青点点头:“未来,我想,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你应该还是能再恢复自由的——应该也不需要等待太久了。”
于是,当雾青转进那层全息游戏世界层的时候,一边的黑天鹅的面前就突然多出了一团微微发光的记忆。
甚至连使用说明都没有,有的就只是非常简单的一句“帮我封装起来”的要求。
黑天鹅:请问脸呢?
此时她尚且不知道自己未来都要面对些什么,虽然觉得雾青多少有点不做人,但还是很好心地接下了这份工作。
*
而在克劳克影视乐园,已经被星期日很有“默契”地清场了的乐园中此时看不到几个人,目光所及之处,就只剩下了那些楼宇、拍摄器材以及游乐园中给孩子们玩乐的设施。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些投影在墙面上的,关于钟表小子以及相关ip的影像资料了。
整个克劳克影视乐园中只剩下砂金一个活人这样的感觉,让雾青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荒谬的感觉。
她小跑着赶了过去。
其实原本可以不用这种很物理的位移手段的,打但是,雾青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点点思考的时间——针对在离开记忆前一秒想说的那句话。
之前,在那种氛围感觉中,想要说出那句话轻而易举。
但是现在离开了只要不把阿哈当人那就是严格意义上的两人世界……
雾青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口。
果然,有些事情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绝的。
虽然这才刚刚过了第一次,然而她的心气确实已经有些跌下去了——果然,找状态还是要再多花一些时间。
算了……下一次,反正应该也要不了多久。
至少雾青是这样觉得的。
她快速冲过一处街角,裙摆上金属丝线的刺绣在路灯光芒的照耀下闪烁过一道被拉出了残影来的明亮,顺路将那些挡在道旁的、在看到她之后就想要凑上来的惊梦剧团成员一个个的全部都给禁锢在了原地。
砂金在克劳克影视乐园中绕了点圈子。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想法就是通过星穹列车将黄泉绕进局里面,然后让对方劈自己一刀,在足够大的屏幕前面将显耀的死亡彰显给所有人看。
而很明显,等待黄泉和星穹列车汇合、双方彼此交换信
息、互相信任然后开始怀疑他是需要时间的。
他又不能在这段时间内跑去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里躺上一觉……其实也不是不行。
不过,来都来了,他确实应该在克劳克影视乐园这个匹诺康尼非常知名的游乐园里面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
至少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在记忆中逆行之前的砂金可总共也没去过几次游乐园。
但是现在……
砂金叹了口气。
虽然是发生在记忆中的事情,但是,正如忆者们认为记忆才是组成世界的基石,当他对那些“发生过”的事情都非常清晰地记忆于心,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就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了。
做为一个圆了童年自己的梦想的人,砂金带着小卡卡瓦夏去游乐园的次数因为阿哈代打的缘故不算太多,但是,这也架不住代打的时候他完全沉睡,一点时间流动都感觉不到。
所以这么算下来,他好像才刚刚连着去了四次游乐园,而且每一次手上都要抱着还小的自己。
砂金:“……”
他现在开始觉得,游乐园其实并不是什么一定要逛的地方了,甚至觉得有点家长式的疲惫,想要找一张长椅后坐下来。
然后好好从那方才片刻的兵荒马乱之中平静下心情,想想雾青想说但是没能及时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况且克劳克影视乐园都已经发展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是就目前的体验情况来看,还不如记忆中的茨冈尼亚。
……啧,现在看来,公司就干脆别趟这一遭浑水比较好,直接和魔芋爽工作室合作,虽然是从零开始和匹诺康尼抢市场,但是最终的成果也绝对差不了。
他这么想着,也还就真的这么做了,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张长椅,看着觉得还挺干净就坐了上去,甚至还颇为惬意地将后背靠了过去——雾青说过,这里是她一比一复制出来的全息游戏世界,那么,他去找人的效率显然不如待在原地,给她发个定位然后等她来找。
打开手机、发送定位。
这部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显得有点儿空旷。
砂金心想,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当他抱着小卡卡瓦夏在游乐园的排队项目前排队——毕竟就算是快速体验的免排队券本身也是需要排上一小会儿队的——的时候,雾青扭头去一旁的小店里面买诸如棉花糖、烤鸡翅之类的东西,两边靠着互相发照片确认队伍还有多久排到,以及小卡卡瓦夏今天想不想吃冰激凌、能不能吃冰激凌。
当时还没什么感觉,砂金心想,此时回想起来,他只觉得那种情况下的三个人像是一家三口。
嗯……其实还挺像的。
喜欢匹诺康尼的理由可以增加一个了——当然,不是那种嘴上说说,实际上不太算数的“梦境中不下雨,不会弄脏我这身娇贵的行头”的理由。
雾青感觉到了手机因为消息的送达而发出的震动,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并未回复,而是短距离地传送了一下。
很近了,而且她一边懊恼却也一边想好了,所以没必要继续用跑的,她直接出现在了砂金坐着的那张长椅的背后,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知道了,我来啦。”()
此时的砂金甚至还没有将手机收起来,页面仍然保留在刚刚将定位地点发送出去的状态,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下一句发出去的话应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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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雾青的突然出现并没能够让他被吓到,一点儿都没有。
青年的肩膀转过一个角度,稍稍抬头:“哟,来得好快,比我想象得快多了。”
雾青绕到椅子前面坐下:“那是,这对我可没有难度。”
她没先将自己的关注点落在和当下的匹诺康尼有关的问题上,而是先问砂金:“心绪表盘中的记忆,你还记得?我原本以为这段记忆还需要我拷贝给你才行,因为‘钟表匠’说的是在心绪表盘里面发生的事情,在离开了表盘之后就不会被记得。”
“记得,而且应该挺详细的。没有漏掉什么。”砂金说,“原来是这样——不过,在我这边,情况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应该是阿哈在离开之前把这段记忆直接塞给了我,我方才隐约听到他的大笑声了。”
又是阿哈。
阿哈的参与度未免有些太高了一点点。
很难不让人怀疑阿哈是不是想要把匹诺康尼闹个天翻地覆。
“唉,要是我知道阿哈在想些什么就好了,现在完全不知道祂的目的,我还蛮担心的。”
担心天晓得什么时候会被阿哈猛地背刺一下——这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的。
砂金:“理解欢愉的心意……或许还是免了吧。”能跟上阿哈思维的,能是什么正常人——哦,他身边就坐着一个差不多就快要跟上阿哈思维的,所以这话不能说出口。
只能说:“不知道未免不算是一种幸运。”
雾青点点头,说:“也是。反正现在护盾给你重新刷新上去了,套着就好。”
先前被砂金自己解开的护盾此刻重新套上了之后,她一下子就安心多了,毕竟隔着护盾,外界的力量想要影响上来也是很困难的,只要不是阿哈亲自动手基本都没可能。
“如果先前出手的那个东西想要再偷袭一次,那么这一次他的成功率只会是零。”
雾青非常霸气地将这句话说出口,掷地有声。
“你——稍等,你有没有听到翅膀拍打的声音?”
那是非常细微的声音,因为翅膀扇动飞行的速度并不怎么快,所以羽毛拍打空气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捕捉到。
只有很细很细的一点点。
雾青循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随即,同克劳克影视乐园中那高低错落的步道中,此时位于他们头顶的更高层投落下来的阴影中看到了一只有点多余的东西。
果然,她没有听错。
“一只渡鸦。”砂金也抬头看向一样的位置,他很快就认出了这只鸟的原型,“那位星期日先生的仆人中,似乎就有渡鸦。”
() 这种黑色中带着闪紫蓝金属光泽的鸟类,在一些关于星神以及民俗神明的信仰中,渡鸦往往做为神明的信使出现。
和星期日那个满口都是经文的家伙确实很相称。
更别说那脑袋上头长出来的一个像是竖着的眼睛一样的符号了。
这只渡鸦的眼睛从这个距离看过去,以普通人的视力水平是根本不可能看清楚的。
但是雾青能看清。
渡鸦金色的眼睛中能够看出一些……很人类的情感和想法。
她收回了视线,随后说:“不,我想,这应该不是星期日先生的眼线。还记得那个掐着你身上的护盾被解开的瞬间,将同谐的力量灌注进你身体里的人吗?”
砂金:“是他?”
雾青:“应该是,感觉很像,但是你也知道的,我的实战经验一直不怎么丰富,所以没法确定,先这么认为着好了,多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她皱着眉头:“奇怪,这么快就能够处理好那么多的信息了?”
在先前进入记忆中的时候,雾青已经对砂金讲过在解决出手的那个敌人的时候她用了什么法子,按理来说这确实是最能够控住敌人的一招。
而且保守估计得控制个一两天……吧?
但是此时渡鸦降在她的头顶上,一点儿都不收敛地盯着她看,就证明对方其实没怎么受影响。
这倒……很是奇怪。
雾青在收回目光后没多久就将原本非常放松的右手猛地握住了拳头——如果是在一堂无实物表演的课堂上,台下的其他学员或许会脑补出什么将某件东西握碎的画面来。
而投影到此地的“现实”中来,这一动作的反馈就表现为了头顶阴影中的那只渡鸦悄无声息地炸了,变成一簇飘飞的、一边“炸开”一边缓慢彻底消散的羽毛。
没怎么抵抗,不过对方或许也就没想着要抵抗。
雾青在心中将对这个敌人的实力评估又往上调高了一级,并且将其和橡木家系勾画了一下等号,却也没有说更多。
虽然此时四处没有人,但是可能有更多的鸟。
隔墙有耳——雾青因为已经体验过进入了全息游戏沙盘后仍然能够出手影响到她的力量,所以这会儿也不敢托大。
还好,在记忆中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在一些个无所事事的片段中将一切和在回到了匹诺康尼之后应该怎样应对当前局面的计划全部完成。
现在也就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默契,以及,实施就可以了。
砂金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造型奇特的按钮。
雾青接过来,把它翻来覆去地倒转看了几遍。
“还行,技术不复杂,能做。”
*
花火正在满大街地分发着她的保证互相毁灭按钮。
当然,是以知更鸟的形象。
那位可怜的歌者,那位纯洁的歌者,那位真正的同谐信徒——花火现在仍然不是非常习惯耳朵下面还长着一双
翅膀的感觉。
但是,被人们用那种又是敬仰又是爱慕的眼神看着的感觉其实相当不错,至少花火自己很喜欢。
笑死,这群人都以为是平易近人的知更鸟在演出排练之余来到他们身边,进行一些小小的……“惊喜”性质的粉丝见面会,又有谁能想到其实站在他们对面的人是个假面愚者呢?
表面上和知更鸟一样温柔地祝福着他们,实际上却是在心底里哈哈地笑着他们的喜欢甚至连一点儿表面上的伪装都看不穿。
花火对于当前的整个儿关于匹诺康尼和谐乐大典的安排都非常满意:她会伪装成知更鸟的样子出席谐乐大典,要是事情进展得更有意思一点,或许到时候整个谐乐大典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也很正常呢?
花火,饰演知更鸟、星期日、全体开拓者……
砂金倒是饰演不了,那家伙现在估计已经去追求壮烈的死亡了。
哎呀,花火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她希望对方的“死亡”表演能更有意思一点,就别只是靠着外力打破同谐落在他身上的枷锁,最好整个活呢?
没乐子的世界可就太无聊了,花火又将一枚“来自知更鸟小姐的小礼物”递给了一个狂热的知更鸟粉丝。
对方抓着她的手好久都没放。
……天晓得知更鸟是怎么忍耐下来的,应付这些狂热粉丝的感觉真的不怎么好,花火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她现在还是更想在这一次的乔装之后去伪装一下天才俱乐部的会员。
她开始物色下一个被赠予保证互相毁灭按钮的“受害者”,但是目光扫过高楼上方那个巨大的电子屏幕的时候就停在了那儿。
匹诺康尼的十二个时刻虽然风格各有不同,但是并无例外的是足够高的楼,还有,楼体外层镶嵌的可以投放广告的超大屏幕。
先前知更鸟和colors这一化妆品牌的联动广告就在这儿循环播放了好久好久。
而现在,屏幕中终于不再是关于谐乐大典的介绍预热,也不是关于知更鸟的宣传,更不是广告——
巨大的光幕上出现了公司使节的脸。
有一说一,哪怕是花火这个嘴上向来不怎么饶人的假面愚者都不得不承认,公司的这位使节确实长得好看,五官在那么奢华艳丽的服装的包裹下都没有显得黯然失色,反而被衬托得愈发昳丽。
他确实不应该往窨井盖里面钻。
此时,他并未刻意掩盖脖颈上的那一行商品编码,而镜头更是没有规避这些,而他的脸上则露出几分无奈和几分惊慌:“愚者!”
欸、欸?
花火朝着镜头的另一边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她的脸。
什么?
在她扮演知更鸟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扮演了此时“并不在”匹诺康尼的花火?
花火的眼睛稍稍睁大,一方面是有点儿惊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感觉到了乐子的气息。
谁伪装她?谁敢伪装她啊?谁能伪装她啊?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