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星不同,星期日在听到了雾青打算“投敌”的发言之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您果然能够理解我的想法,我走上这条命途的缘由。”
他轻声说着,那声音听起来几l乎和叹息一样:“毕竟,您和我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而且从现在来看,您甚至比我更早开始。”
星完全不明白星期日在说的是什么——如果按照雾青挚友的这个角度算起来,她确实被蒙在鼓里的太厉害了点。
不仅不是被亲口告诉拥有令使级别的全能;更不知道现在的他们就已经被嵌套在一层一层就好似那老母猪戴胸罩一样的虚幻之中。
于是,星:“什么?她和你有什么相像?”
“我尚且未做的事情,她却已经做了,开拓者小姐,难道你的这位朋友没有告诉你,她成为令使的真相吗?”
星期日的声音中带着少许的惊讶,只是这惊讶中有几l分是真实的就很难说了:“雾青小姐,坦诚是与人交流中的重中之重,就算是我,在找到机会之后也会与诸位开诚布公地交谈。”
雾青心里翻了个白眼:“到这个时候还要拉踩我?星期日先生,我现在可是已经选择了站在您这一边。”
星期日:“那就当我不够光明磊落好了,雾青小姐,很抱歉,你的实力太过强大,倘若你不是真心实意地认可我的观点,我很有可能再遭遇你的反水,所以我需要一点小小的确认——实在是抱歉,谁让你行走在欢愉的命途上,还是一位被酒馆主动邀请并寄出面具的假面愚者呢。”
众所周知虽然雾青在整个银河中的风评非常不错,但是假面愚者的道德水平实在是差得够可以。
雾青:“所以,你是想要在我的朋友们面前‘揭露’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们排斥我,是吗?”
星期日:“不如说,是我希望你能够大方地将你的计划展现给你的朋友们看,然后,和我一起说服他们。”
他耳下的翅膀稍稍张开,脑后的光环在秀场这全方位的打光下显得愈发明亮了,这也让他身上的神性进一步加重。
“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劝告,或许会比从我口中说出的劝说更容易让她们认同,雾青小姐——我非常理解你,你为了保护每一个人的安全,从而选择了将所有人的意识投影到一个游戏沙盘之中,通过将他们的选择和匹诺康尼的梦境连接在一起。而你也确实做到了,那位公司使节砂金先生,现在想必已经安全了,对吧?”
雾青垂下眼睫,在姬子、星、三月七那露出震惊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但是不管我是否选择这样做,他的目的都会达成——更何况□□先生引导梦主说出的那些话,也确实通过筹码上的定位器和录音传了出去。”
三月七大为震撼地问星雾青是什么时候和公司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仙舟联盟最近是不是想要对丰饶民开启第四次丰饶民战争了?
星没有回答,但是她抿着嘴唇,似乎若有所悟。
“
是的……是的,我知道,梦主先生告诉我了。”星期日说,“但是这些对我个人来说都无关紧要——我并不想针对他,认真来说,橡木家系、家族的态度和我都不一样,我想要的只是一个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的世界,就像是你,你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在这场竞争中受到伤害,你看,我们的愿望是那么的相似。……就连代价也是那么相似。”
星期日已经做好了准备,先前流萤也打断过他,向他询问这样美丽的新世界的代价是什么——而他的答案是他一个人的永久的殉难,这和整个世界的幸福比起来微不足道,他将会在孤单的清醒中坚持下去。
“你也选择了将那些运算的负担一个人背起来,为此,你寻求更强大的力量。”
星期日并没有掩饰看向雾青时眼中透出的对知己的欣赏:“梦主将你的所作所为悉数告知于我,我于是愈发认定你是我的同路人,拥有着同样的目标同样的想法。”
对于一些人来说,世界上最根本的问题就在于人所行之道的问题,道的一致超脱了其他一切的问题,而很显然星期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说:“其实,你的做法反而让我生出了少许不确定,因为我原本认为支撑起那个美丽新世界的人应该是我,但或许,倘若你也将这件事视作自身认定的道路,将它剥夺就成了我的过错。”
星期日其实是个非常体贴的人——他的共情能力太强,否则也不会因为在当铎音期间感受到那么多的痛苦。
他所描绘出的世界,那个在星期日之后是一个又一个星期日的世界,并不是真正让所有人都无所事事的日子,而是让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日子。
成为被保护起来的笼中鸟,但是笼子的边际足够大,大到所有的鸟儿都无法感觉到自己身处笼子之中。
姬子可以继续计算到孤绝世界裴加纳的距离,三月七可以在不同的星球上拍照,星可以去随便翻世界上的每一个垃圾桶,而路人也不会对她的行为予以哪怕一丁点不理解的指指点点……
严格来说这确实是个很美好的梦境。
姬子突然开口,一改她先前的沉默:“在你方才的论述中,星期日先生,你说到你觉得每个人都活在名为自我价值的幻觉之中,而这是在你看来,阻碍了弱者变得幸福的东西,对吗?”
星期日点头:“是。”
姬子:“你想让所有人追求自己心中的价值,而不需要受他人的影响强行改变自己,他么所处的这个社会也不会给予他们这样的压力。我承认这种想法的高尚,也颇为认可他人即地狱这句话。”
“让你一个人成为殉难者,用你的不幸去支撑所有人的幸运,这个念头是否是你自我价值的实现——我确信没有一个人是生来就追逐痛苦的,你也一样,那么你做出这个决定,势必是因为这个决定对你来说有它美妙的一面,很抱歉我将你的决定说得有些自私了。”
星期日微笑:“没关系的,这本就是我在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的问题,而
我之前也说过(),我此次来与诸位面对面交谈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为的就是坦明我的心迹,从而谋求各位理解、支持我的路。”
“是啊,这对我来说,的确算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毕竟,我和妹妹从小的梦想就是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幸福地生活在其中的乐园——或者,说得更详尽一点,我的梦想是让所有人的梦想都能够实现。”
“我曾经衡量过,这些私心是否会影响那美好的乐园,所幸,它没有,因此我就将它保留了下来……一如,虽然我爱着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我无法做到如爱知更鸟那样爱着他们。”
姬子:“那么,请问,你要如何确保,你所感觉到的这自我价值的实现,不是来自于你身处的环境、你身边的人对你的影响呢?星期日先生——这违背了你提出的那些目标。让我跳过其中的论证环节吧,我只想问一句,那么,你的这份自我价值,是否也源于他人对你的塑造?从刚才你展示给我们看的,你担任铎音期间的经历来看,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姬子:“从这种角度上来看,你也是你故事中的,一只受困于天空之愿的小鸟,那么,就连自己都没能拯救的你,又要怎样来拯救所有人?”
有一说一,星期日的观点,或许是因为它基本都建立在他于匹诺康尼遇见的那些人身上,所以它本质上是一个……非常局限的观念,星期日或许能够说服自己,在某种语境下这一套也确实逻辑自洽——但是,将他自己也纳入这个体系中来呢?
姬子说:“正因为我觉得你说的话中,有一部分是有道理的,所以我才要拒绝你——因为按照你的这份逻辑,在我眼中,你也是个需要被保护起来,被教会幸福的弱者。”
弱者应当被谁来定义?
星期日选择了自我定义。
于是此时,姬子也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来进行定义——而当这套理论中出现了两个人,它就变得有些岌岌可危起来。
“啊,当然,还有一个您方才自己提出的问题:殉难者只有您一个的时候还好办,但是另一个人有和您一样的想法时,您打算怎么做呢?就像是雾青——在你看来,让她进入你的美丽新世界,是一种痛苦,还是一种让她学会如何幸福地生活着的机会?”
姬子是真的很容易杀疯,就像是在某个模模糊糊的梦中,明亮的红色、明亮的火光,冲开了一重重在旁人看来完全无法克服的艰难,在将希望、未来的种子传递过去的一战中用天赋平平的凡人之躯打出了MVP的成绩。
“不过,对你来说,你的想法应该很难动摇吧,毕竟这是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感悟、见闻、思考。并且,我必须承认,这其中有很多合理的地方,而你的道德也确实足够高尚——所以,星期日先生,你是打算继续在和我们的辩论中完善自己的理论,还是想要让我们用行动和意志向你证明,至少你现在的想法其实还有很多脆弱、可以被打破的点呢?”
这是来自列车领航员的自信,也是一个绝对高尚的女士对于一个在她看来被剪去了一边翅膀的羽毛的、本可以
() 展翅飞翔看到更多能够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更多乐观的人的伸手。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星期日先生,如你所说的那样,星穹列车并不站在你的对立面,所以,我也在此对你发出邀请,倘若你打算去看看更多的世界,看到在你认知之外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话,你随时可以乘坐列车与我们一同出发,至少列车组很欢迎你。”
姬子顿了顿,然后笑了一下继续道:“嗯,我想,至少列车长会非常欢迎你的到来,毕竟你看起来是个爱干净的洁癖,而帕姆非常欢迎洁癖和祂一起清理车厢……唉,在这件事上,丹恒和瓦·尔特还行,我就有些犯懒了,小三月和星……算了就不说了。”
一旁的三月七和星:“……?”
不是,怎么刚才还在进行道路要如何走的辩论,还在对星期日输出着人文关怀的姬子姐姐一下子就调转矛头来朝着她们俩一人扎了一枪?
星期日垂眸,他长长的睫毛下垂,掩住了金色眼睛中并不能看得多么清楚的一点点,或许带着点儿蓝色的瞳孔。
“……是的,姬子小姐。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所以,我的确被您的论证说得有一点动摇了。”
他的确……未曾考虑到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一个非常简单的漏洞,一个本不应该由他这样的人犯下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出现在当前这个时刻,或许也能够算是一种……
一种对于姬子的话的佐证。
星期日从来都是聪明善思的人,他能够从中咀嚼到姬子未说出口的意味。
于是,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但很可惜,这是在我的眼界范围之内,我能够给出的、自认为最好的答案——我或许当真生出了一些傲慢,在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抱歉。所以我想,请各位证明给我看吧。”
“至少,在没有出现更好的一条路的时候,我会坚定地在我的道路上走下去。”
“倘若诸位认为,你们能够寻找到一条拯救更多人的路,那就亲手为我断绝前路吧。我在匹诺康尼大剧院等待着各位的到来。”
他说着,身形便要从空气中淡却,梦境中的出现和消失都可以很不讲道理。
星期日在转身时,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另外,我其实有些好奇,雾青小姐——你我在大方向上态度一致,但是姬子小姐的这些话似乎并未对你产生影响。这是因为你的观念中存在着与我不同的部分吗?”
——的确,姬子的话语对他的影响当然存在,毕竟,其实钟表匠等人的选择、星穹列车的选择……这些对他来说都算是影响。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算是和星期日已经习惯了的会在匹诺康尼见到的人截然相反的类型了。
……只是有些可惜,他们都是各种意义上的强者而非弱者。
从刚才说了自己要投敌之后没多久就直接进入沉默转台,开始任由姬子负责输出的雾青在终于被cue到和自己相关的环节之后终于开口。
还带着一点点工作状态中的——请稍等,一会儿就好——这样的话语类似的味道。
“来了来了,别着急……啊,好啦!”
雾青抬起眼睛来,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面藏得最深的一点儿色彩叫做不怀好意,而她随即摇头的动作则可以非常生动形象地表现出假面愚者的“吊儿郎当”。
众所周知,仙舟人平常最大的娱乐爱好,一个是听说书,另一个就是听相声,所以此时她也开始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我之前都说了啊,都说了是如果,如果我在学校学习、如果我在丹鼎司工作,那我会非常支持你的——但是,我现在早就独立门户自己干了,星期日先生。”
雾青表示现在的她已经是个游戏制作人了,那些久远的、因为工作和学习而痛苦的日子已经被她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明明星期日的信息收集能力也不差,怎么就在这方面没能反应过来呢?
“而且你这个人看着固执吧,其实真的很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
雾青撇了撇嘴。
“你都已经知道我是假面愚者了,也让星她们知道了我那其实确实做得很不道德的事情,这一点我承认,但毕竟我是假面愚者嘛,我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所以我承认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益,之后随便大家怎么谴责我,面具一戴谁都不理,朋友。如果想要找我的麻烦、制裁我的话也无所谓,只要打得过我就可以随时对我进行‘执法’,这是没问题的。”
星期日在当铎音的时候其实见多了流氓,但是这么大大方方耍流氓的情况出现在这个时刻,他确实前所未见。
“我说我投敌,再加上我之前为了保证合家欢包饺子结局的必然出现而小小的进行的一次作弊——这就能够让你从心底里包容我、接纳我。”
雾青再次摇头叹息:“我想,你或许真的太过善良太过悲悯了。”
“在你和姬子就那个问题各抒己见的时候,你所用来维持这一切的秩序的力量,以及那个被欻BG早出来的联觉梦境,对我的防御就没那么强了。”
“你觉得我和你是同路人,你虽然警惕我,但你心里这么认为,于是,你的后台——不好意思,做游戏做习惯了,就这样对我开放、允许我进去,添加上一点东西。”
“还有一些等过会儿再说,现在的话……就先让这场太一之梦结束吧,在几l十场轮回内它还不算什么大事,也不会给你,还有哪些沉睡在梦中的人产生太多的身心上双重的负担,但是能早结束的话还是尽量早一点结束比较好。”
雾青很场面人地打了个响指,动作逐渐变得干脆利落,让星想到另一个……在她看来大概有一点点表演性人格的家伙。
然后,她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弹窗。
风格、颜色、形状、字体……总之就是全都非常标准、非常熟悉,她曾经在全息头盔内看过无数次的那种弹窗。
上面写着:防沉迷系统即将开启,年龄不满200岁的参与者每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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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下面还有两个选项。
一、登出;
二、不登出。
星:“……”
防沉迷系统……防沉迷系统!
这种对于她这个根本不知道自己年龄几l何,但是要是按照睁开眼睛的记忆来算那么也就只有一岁的星核精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的系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等等……太一之梦?
雾青刚刚说的这个词汇中,太一不是秩序星神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