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砂金又怎么会在闲着无聊的时候跑来找星期日呢?——他和星期日之间顶多算是能够见面不吵起来不打起来的关系罢了。
好在他的身体状况被检测为还行,于是可以喝从公司舰队上搬运下来的饮料。
在排除了气泡水和橙子味的饮料后,他能选择的范围其实就没有那么宽广了。
所以说,如果此时星期日看得足够仔细的话,他其实是能够看到砂金手中拿着的饮料瓶子上写的字的:
好学生巧克力奶。
这样的待遇是星期日享受不到的。
他现在已经被家族高层打成了彻底的秩序残党,属于是如果不是被无名客这边外加上流梦礁的势力把他给藏了起来,就会被直接塞进安谧的时刻囚禁着然后等待审判。
哪怕知更鸟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纵然,因为他那七休日的观念,导致了很多人已经自发地情愿成为他的信徒。
砂金:“你真的不打算试试吗?其实巧克力风味乳还挺好喝的来着,我以前一直觉得它好甜,现在觉得倒也还行,这股甜味也不算太廉价。”
星期日:“不了,谢谢。”
他爱吃甜食,但自从他成为家族话事人之后就戒掉了这个习惯——总得有人保持在清醒中。
砂金:“啊,好吧,那随便你。不过说起来,我觉得家族应该赔偿我精神损失费,毕竟根据现在对于艾迪恩的审讯已经有了结果,他伙同歌斐木一起,往苏乐达中添加了部分虫类翅粉和提取液——这真的很恶心。”
说起这件事,砂金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觉得自己可以去仙舟上看一看——毕竟不管是挂号还是诊治都很方便,他之后的工作安排大概也会有相当一部分的重心是在仙舟罗浮上的。
但是当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却被狠狠泼了冷水,雾青提醒他:“你或许还不够了解丹鼎司的用药风格——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了解,以及,你可以换个地方解决你的担心,去罗浮的话,你很有可能会‘病情加重’。”
不明就里的砂金最终成为了被好奇心害死的那只猫,他搜了星网上发布出来的仙舟药方,然后看到了一整个版块的吐槽:
不是吧,仙舟人,这都能加到药材里面去?
这真
的是能吃的东西吗?
地龙——蚯蚓。
蚕砂——蚕虫被晒干后的粪便。
血余炭——被烧成灰的头发。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被菌丝掏空了身体都虫子、长右的胎盘……
其稀奇古怪程度,令虫群的翅粉和提取物与之相比,竟然显得要和善、正常许多。
砂金:“……”
他有些胆战心惊地问:“如果是调理身体的药方呢,里面会不会添加上这些成分?”
雾青:“这些应该不会,但是有可能会给你塞一点牛结石,或者是牛胃里面还没有彻底消化的草。”
她非常清楚这些话能够带来怎样的震慑效果,于是微笑着说:“所以,千万不要让身体健康状态沦落到需要我给你开这样药方的地步,知道吗?我会往里面一个劲加黄连的。”
这种威胁是真的很可怕。
尤其是当它后面还跟了一句“不管是蜜饯还是糖都不会提供的”。
*
星期日对于砂金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
但是,谁叫他逃不了呢。
他的翅膀在治疗过程中被展开了。
治疗他的人注意到了他一边翅膀的残缺……他的翅膀最前端部分。
天环族在学术界一直都被认为同谐乐鸽,或者其他与之相似的鸟类有一定的亲缘关系,但是他们的翅膀其实和鸟类的翅膀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他们的翅膀就像是头顶的环一样,是在诞生之后才缓慢地由自身获取的虚数能量变成的。
不会掉毛,也不会再度过成长期后生长。
星期日的翅膀,就有一边的、最顶端也是最重要的部分羽毛是长不出来的。
像是有谁拿了一把剪刀,从存在意义上直接剪去了最重要的飞羽,令他从此无法飞翔。
他一直将这一点藏得极好,所幸如今的天环族也确实不需要飞行。
但是现在治疗他的医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他能够感觉到翅膀上被涂抹了药物。
大概不会有什么结果,星期日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接受自己的这点残缺已经很久了,虽然骤然意识到它被旁人知晓的时候也有过慌张,但更是很快平复了心情:这没什么。
医生除了试图给他治疗之外什么都没说。
而砂金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他的翅膀。
他想到这里,用一种故作好奇、探究(当然,此处的故意之情其实已经溢于言表了,完全可以算是在明示)的语气问:“所以,那样狼狈归来的你,被怎么处置了?”
他并不完全是在幸灾乐祸。
砂金本身,其实是个还挺喜欢说话的性格。
他挺想要分享自己经历的,只不过倘若没有人要听,那么他会在伸出触角并没能感觉到对方感兴趣的第一时间将自己缩回去——当然星期日感觉到的已经是变化之后的了。
他明里暗里在表示着这个话题一定要问啊
,如果能多问两句的话就更好了的意思。()
……就算是一种投桃报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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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代价很有可能是污染他的耳朵——星期日在担任铎音的时候听多了不同人的不同发言,很清楚那些语气都意味着什么,但没关系,他可以当做自己听不见。
他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是善良的。
*
其实倒也没怎么。
毕竟在看到他额头上因为球笼被某只足够大的真蛰虫一撞而磕在了内壁上的一小块淤青之后,不联想到当初那个刚刚被在脖颈上烫了烙印的卡卡瓦夏都难。
而一联想到的话……
也就只能在心里反反复复地骂阿哈都啃了三重眼的地母神了,怎么就不能自觉带入那位某种意义上来说怎么就不能是砂金的仙女教母的民俗神明的身份,把他保护得更好一点呢。
合着就只有闹大了的乐子比如说开拓和欢愉生子——这样的梗祂才会掺合进去,而半点都不会想着自己开挖一条全新的赛道吗?
这个欢愉星神不如让她来坐。
她撸起袖子,在已经接触了机甲模式的流萤略带惊恐的目光中,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条手帕来擦了擦手。
“站着把呼吸喘喘匀,”她说,“我要把脉了。”
丹鼎司辞职医师重出江湖,并在真的将并拢的三根手指搭上手腕时,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
很安静。
确实,做久了铎音的星期日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心绪起伏,虽然心性敏感但他又不是不能不听——毕竟和公司的使节说话与同那些迷茫的人们是不一样的,后者他总是怜悯并想要提供帮助,而前者,啧。
只是没想到他做好的准备的是对方说点什么,然而实际上却是一阵沉默——当然,沉默了却不尴尬,因为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也和尴尬扯不上边。
他确认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现在呕得要死,并且想要将他多年来养成的那良好的礼仪扔到一边,然后抓起放在一旁的天环,当做武器扔过去。
可惜,二十几年来的教育让他做不到这样凶悍地动手,他只能在沉默中动口。
星期日:“我从来都不会用太负面的词汇形容一个人,但是你现在的样子。”
他顿了顿,违逆自己的习惯的感觉确实有点古怪,他说:“有点恶心。”
这个词说出口并不容易。
但是当它真的落在地上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就好多了。
*
橡木家系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和歌斐木没有关系。
而那些需要被牵连到的人当中,星期日实在是太特殊了一点。
对于他的安排,逐梦客中那些已经逐渐将星期日从普通的“七休星神”抬举到了“宇宙最终的答案,超越虚无的终极目标,人类文明最璀璨的未来”的对他们有所施压;公司的咄咄逼人他们分不出太多的精神来安排和他有关的情况……
于是,很奇妙的,
() 一来二去,最终负责这件事的人变成了知更鸟。
很难说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但是知更鸟抓住了这个机会并且让它就此止步,她来到兄长仍然被“羁押”着的病房,对着此时好巧也在病房中的“外聘医疗顾问”雾青问出了那个已经困惑她好久的问题。
“雾青小姐……哥哥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吗?”
怎么还是不能办理出院……她三天两头过来就看着哥哥穿着病号服,这感觉实在是……
雾青:“这怎么能算是好呢,他的翅膀还要治疗呢。”
知更鸟大为震撼:“但是……这应该和病没有关系吧?”
她说了一些虚数能量之类的专业术语。
“啊,但是在仙舟,这种情况就叫做疑难杂症,属于是我们需要攻克的问题。当然,我的水平不够,我在丹鼎司的时候就不是研究这个的,所以我给我们罗浮的衔药龙女、龙尊大人打了视频——先用比较保守的方法试试看,如果不行就送去仙舟让龙女大人研究。”
白露对于治病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看到别人被自己治愈之后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就会很开心,而且,她是个很容易情绪上头的孩子,遇到了疑难杂症自动进入激将法状态,不解决了的话总觉得心口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梗着。
知更鸟:“这样啊……那也很好!”
她很快开心起来,毕竟如果真的能够治疗好兄长的翅膀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因此也就没有再管星期日继续穿着病号服这件事。
她看向兄长:“那兄长,您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匹诺康尼这地方他当然是留不下去了,家族里面曾经是他政敌的人在他身居高位的时候当然只能不服但是趴着,可是现在就是彻头彻尾的风水轮流转。
她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星穹列车一行,心想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哥哥跟着星穹列车走吧,毕竟之前姬子小姐也说过不介意给他发一张车票。
星倒也确实开口了,但是她同时还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纸。
信纸被折叠过几转,表面还有些弯弧,倒是没有折角,也没有怎么皱皱巴巴。
她说:“这是一封被起名为了《乌鸦之死》的信件,作者署名那一行是‘塞西尔·赛姆斯’,星期日先生,我想这是给您的。”
塞西尔·赛姆斯是艾利欧的名字之一。
这封信的确是星期日掉下的。
歌斐木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和他说过,因此他在进入流梦礁之后对于此地的惊讶,还有对于知更鸟状态的担心都不是假的。
所以这封信件他是真的落下了——当然,当时也有着对于信中内容的不信,否则他也不至于就只是简单地塞在袖口中。
不过他还记得里面的句子,所以也知道这会儿星为什么会把这封信拿出来:“是星核猎手,那位命运的奴隶寄来的信件。”
星核猎手对他发出了邀请,毕竟,他也的确有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像是卡芙卡在追寻恐惧
、银狼在叩问意义,星期日在找寻的就是众生的幸福。
但是在信件之后还有一句话,比起工工整整地写下来,像是在尽力维持着星核猎手逼格的那首诗,下面的这行字写得就要随性许多。
星在从星期日脸上看出了随便念无所谓的表情之后当真念了出来:“但是现在我看到了另外一条路,或许你可以做一个选择。”
星:“另一个选择是什么选择,上列车吗?确实,列车挺好的,而且我们要把你带走的话家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异议。”
在来之前,姬子就已经说过:
“他是个高尚的人,不应该被过去束缚住,另外,其实在我看来,虽然他们兄妹中,知更鸟小姐才是以鸟类的名字命名,但是真正的笼中鸟,应该是他才对。”
这位在开拓命途上走得极为坚定的领航员认为,只要对方乐意,那么他就应该获得离开笼子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机会。
况且也不是所有的谐乐鸽都会在自然的狂风暴雨中陨落的,列车组的实力虽然因为世界上最强的无名客阿哈以及世界上最强的假面愚者阿基维利的先后离车(这里没有写错)而大打折扣,但也不算是一点儿庇护都提供不了。
不过,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在她将这句话说出口后室内的人就都想到了:
正如刚才雾青说的那样,翅膀上的一些先天小毛病可以去仙舟试着治一治。
严格来说,这其实才是一条最好的路。
星期日问:“雾青小姐,关于生命因何要沉睡这个问题,你的答案是?”
他很在意雾青要怎么回答,因为她的行为……确确实实和太一之梦的差别不能算是太大。
给了自由——对,给了登入登出并且随时暂停的自由吧,大概,这是最大的区别。
“为了从梦中获得答案和力量,从而运用于现实之中,星期日先生,放在游戏里,这叫二周目,而我更喜欢管它叫第二条命。”
都第二条命了嘛,那肯定是想要在第一条命的基础上打出更好的结局来啊,要是第二次连第一次都不如的话那脸还要往哪儿搁啊是吧?
雾青:“我来解释一下、顺便驳斥一下吧,就当是论道了。”
“在我看来,你的行为等于是给那些本来摇摆不定的人一个源动力,你直接否定了一些曾经在你语境定义下的弱者成长为强者的机会。但是游戏世界不一样——他们总是会离开这里的。而我的目标,您应该已经在资料上看过很多次了,联机全息世界——它的出入简单程度就意味着它不会变成生活,顶多成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她的观点其实和星穹列车差不多——尤其是,人们为何沉睡,是因为他们终究会从梦中醒来这一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将开拓这个词进行了很好的诠释。
“我觉得艾利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了想也觉得很合适——你需要一个更直接的机会来研究你的理论、你的信念到底应该怎么修改,要离开匹诺康尼这个环境,见识更多,而星核猎手那边大概也确实觉得你有用处——那么其实这条路就挺好的。”
“魔芋爽工作室,进能研究全息世界,退能享受仙舟美好人生,六险一金吃住全包,工资待遇优厚网速也不差,您想念知更鸟小姐的时候可以随时视频,我们不介意上班摸鱼。”
“另外,您还可以在星核猎手那边挂靠一下,需要打工的时候就去,毕竟银狼其实也是魔芋爽工作室的编外员工。”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雾青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小下去了一点。
“我们工作室还没有一个专业的员工福利设计体系,而从您七休日的观点中,我已然看出了您和这个岗位的匹配程度,您上岗的话甚至都不需要写简历,因为我会boss直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