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凌聿声音里带着点遗憾,“好,早点休息。”
顾逸文听出了他话里的意犹未尽,嘴角悄悄一挑。
幸好他及时打断了话题,要不然按照展凌聿的性格,一定会拉着他谈工作谈到深夜。
不对,已经是深夜了。
顾逸文由衷的佩服展凌聿,他虽然也很投入工作,但远远比不上展凌聿,难怪人家是霸道总裁,而自己只是助理呢。
顾逸文为了防止展凌聿反悔拉住自己继续谈工作,得到展凌聿的
回答之后就立马关了灯。
可惜,顾逸文刚刚明明还困得要死,洗完澡之后就清醒得要命,最重要的是,展凌聿的存在感太强了。
顾逸文前二十年都是住在病房的,因为医院资源有限,他住的是一个三人间,身边的床铺经常性的都有人住,运气好的时候他能遇见一个睡得安静的人,运气不好的时候,身边也有过鼾声如雷的病人,在日复一日里,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人,任何人睡在隔壁都不能影响到他。
他说自己睡得沉并不是忽悠苏延陌的。
可是今晚不同,展凌聿太难以忽视了。
尤其是关了灯之后,顾逸文清醒活跃的大脑又开始不断重复播放‘非礼’展凌聿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无限慢放。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独居了五年,不适应和被别人睡在一起了吗?
不是,不就是摸了一把肉而已吗,自己又不是没有。
哎,话说回来,如果今晚不是他睡在这里,这股桥段是不是应该发生在主角攻受身上?
啊,他不会抢戏了吧?
顾逸文觉得有点热,抬手拍拍自己的脸。
“睡不着?”
展凌聿突然出声,顾逸文做贼心虚的吓了一跳。
顾逸文定了定神,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半张脸,“快睡着了。”
展凌聿沉默了一会儿L,再开口,“对不起,吵醒你了。”
顾逸文赶紧摇头,“没事,反正还没有睡着。”
寂静的深夜是最适合谈心的时候,再凌厉的人都会软下几分,展凌聿的声音似乎也比平时更有温度。
顾逸文转过头,看着另一侧的展凌聿,在夜色的掩护下胆大好奇的问,“展总,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展凌聿点头,遂反应过来顾逸文看不见,改为轻轻应了一声,“嗯,你问。”
顾逸文隐隐带着期待八卦的问,“展总,你和苏延陌是朋友吗?”
展凌聿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很久,时间久到顾逸文后悔自己问这一句。
顾逸文刚想说算了不用回答,就听见展凌聿轻声应了一声,“嗯。”
顾逸文眼睛一亮,继续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展凌聿:“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苏延陌三岁,展凌聿十岁。
哇哦,竹马竹马啊。
“这么久啊。”顾逸文又问:“那为什么苏延陌似乎好像对您并不熟悉?”
顾逸文有扎刀的嫌疑。
展凌聿没有隐瞒,“他后来再也没见过我。”
“啊。”顾逸文遗憾的说,“可惜了。”
展凌聿:“可惜什么?”
顾逸文:“你们认识这么久,居然错过了这么多年,好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展凌聿说。
展凌聿目光深沉,“认识不代表一定要一直有交集,认识的时间长短不能代表感
情的深厚。”
顾逸文表示赞同,“展总说的没错,感情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就像我和展总只认识了五年,但是我感觉展总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顾逸文来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是展凌聿,相处时间最长的也是展凌聿,刚来这个世界是他最迷茫时候。
前二十年从未踏足体验过的人生,经历死亡的恐惧,获得新生的喜悦,对世界的陌生,对未来的惶恐,他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的展凌聿。
展凌聿提拔他,给他机会,包容他的错误,见证他的成长,给了他最大的信任,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自信、能力出众的顾助理。
他新人生的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展凌聿。
顾逸文是真的希望他得到幸福。
从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里,他了解苏延陌是一个神经大条、遇事慌张的人,但他也是一个坚强、善良的人。
挺好的。
顾逸文这么想,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像是被劈成两半,一半高兴的飞起,一半沉重的落下。
复杂的情绪在夜晚放大,不知不觉间,顾逸文困意涌上,睡了过去。
狭小的房间里,浴室里的雾气几乎已经散尽,仅剩的雾气随着空气的流动飘散出,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落入展凌聿的鼻尖。
他不知道这股清香的来源到底是浴室,是自己,还是来自顾逸文。
展凌聿的今晚好像格外的难以注意集中力,他总是被浴室的淋浴声勾住目光,总是被鼻尖的清香带走注意力。
他侧目,昏暗不明的光线中,顾逸文已经沉沉的睡去,他的睡姿不太安稳,蜷曲着侧身躺着,半张脸盖在被子底下,遮住了挺翘的鼻梁,温润的眼安静的闭着,柔软的细发被蹭得凌乱。
像一只无助的小动物。
展凌聿坐起身,动作极轻的下床,伸手将盖住他鼻子的被子拉下,露出红润的唇。
他坐在床边,借着从窗户照进的昏暗夜光,将眼前人印入眼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不对的呢?
可能是从刚刚无意亲密接触而产生不可抑制的冲动开始。
可能是从回国后每一次无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开始。
可能是从在y国回来的机场看见他时升起无法控制的满足开始。
可能是从刻意推迟会议,只为买到那枚纪念品开始。
也可能是从孤身前往y国时,每一次抬头看不见顾逸文的身影开始。
又或许是在每一天形影不离的日子里,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里。
总之,在他察觉到时候,早已深深扎根,肆意生长,不能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