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你,我做鬼也得从坟头里爬出来把你送进去。”胡灵予说着,郁闷地重重叹口气,“但不是你,我也不能诬陷。”
傅西昂来的路上很急,薄夹克的肩头、后背湿了一片:“什么都没看清,你就敢咬定不是我?”
胡灵予没好气斜他一眼:“这得感谢你的‘训练’,日复一日堵我。”
本以为美洲豹还会针锋相对,还嘴或者嘲讽,可意外地,傅西昂沉默了。
暂时放病人一码,还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胡灵予但愿是后者:“傅香香,今天遇袭的如果不是我,但凡换个人,抓不到凶手,你就得背锅。”
“无所谓,”傅西昂冷笑,“也他妈不是第一回了。”
“真无所谓吗?”胡灵予一刻不放松地盯住他。
傅西昂不耐烦的皱眉:“有话就说,你跟这儿上课提问呢?”
朽木不可雕。
胡灵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算了,当我没说。”
普度朽木是菩萨的事儿,他一个狐狸,没这道行。
傅西昂反而不乐意了:“话说一半,你找……你赶紧的,别磨磨蹭蹭。”
胡灵予对着美洲豹眯起眼,刚才那个被生生咽回去的,绝对是“你找揍”,他敢拿手里的水蜜桃打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胡灵予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我还是说吧。你被怀疑了,被冤枉了,你就委屈,就生气,那你想没想过那些被你欺负的同学?他们可不光受委屈,是结结实实挨揍,而且你才被冤枉两回,他们可不止了吧,学校里碰见你,稍微让你不顺心了就容易挨两下,他们甚至连像你这样生气都不敢,你说他们有多难受?”
“我堵的最多的就是你,也没见你多难受,”傅西昂上下打量,尤其觉得臭狐狸嘴边沾的水蜜桃汁很碍眼,“这都住院了,还能吃能喝呢。”
“那是我够坚强,”胡灵予真有点生气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想过退学,我还找老师问过,能不能去其他兽化大学交换学习,所有能避开你的方法我全想过,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时怎么熬过来的。”
他越说呼吸越不稳,眼里的光彩渐渐黯淡,像是被回忆起的那四年蒙上了一层灰。
傅西昂不说话了。
...
他不知道,他也没想过。
“你可能都不记得欺负过谁了,但是被你欺负过的人不会忘,”胡灵予放下水蜜桃,擦干净手和脸,擦脸的时候深呼吸,真真正正和那段过去告别,再抬起头时,眼里有些许释然,“他们中有些人可能会痊愈,但也会有人一辈子都走不出你带来的伤害阴影。”
傅西昂怔怔看着他,眼里起初是茫然,可渐渐地,变成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恨我吗?”他脱口而出,下一秒又自嘲地乐了,“我他妈问的废话。”
不想病床上的人摇了头。
“以前有一点点,现在我长大了,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胡灵予一本正经,“有时间恨你,还不如去拯救世界。”
傅西昂点头,敷衍捧场:“这理想可以。”
“我也不指望你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但哪怕为你自己,如果不想当背锅侠,不想以后学校里一有坏事,大家就把目光往你身上瞄,”胡灵予望向美洲豹,“真的,你就别再像以前那么混蛋了。”
“你不是说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傅西昂站在那儿似乎有些别扭,直到双手插兜才自然些。
胡灵予:“就算你只听进去十分之一,改掉百分之一,都算我造福同学了。”
傅西昂点点头:“要求倒不高。”
胡灵予连忙道:“别太自信,千万别。”
“……”傅西昂再次瞄到胡灵予头顶刺眼的包扎,“脑袋没事儿吧?”
“总算想起来问我伤情了,”胡灵予故意说,“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听我教育的。”
傅西昂懒得理,上前几步直接到了病床旁边,亲自近距离观察。
胡灵予这才发现对方上衣都湿了,腿上也溅了不少泥点。
要么就是这人走路专挑水坑,要么就是火急火燎赶过来的。
难道是怕他“翻供”,急着过来亲眼看看、亲耳听听才放心?
“别看了,你那眼睛又不是X光。”美洲豹离得太近,胡灵予不自觉往病床那边挪了挪,“医生说差一点就有事儿了,没伤到脑子是万幸。”
来了这么多探病的,唯独傅西昂享受了“真实病情汇报”待遇。
傅西昂不情不愿地直起身:“确定没伤到脑子?”
胡灵予抬眼:“什么意思?”
傅西昂耸耸肩:“啥玩意儿都没看清,凭感觉就死活要给天天堵你的人作证,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胡灵予无语:“袭击者都撞我身上了,这不叫感觉,叫亲身体验。真正的凭感觉,是我才跟这个人说过几次话,就莫名其妙喜欢上……”
空气突然安静。
胡灵予闭嘴,为时晚矣。
傅西昂神情渐渐错愕:“你喜欢上……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