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之一条一条往下看,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在他离开后不久,夏景辉就试图吞占他的公司。
这个时候谢安珩想必也已经加入了夏家,谢行之以为他是带着他的公司一同投奔了夏景辉,但事实明显并非如此。
再结合那些语音留言里说到的内容……
“他想夺走你的公司,这些人全都在觊觎你留给我的东西……”
谢行之捏了一把眉心。
如果他猜想不错,谢安珩在更早之前就接触过夏景辉,也早就察觉了对方对他公司的意图。
他加入夏家应该只是想要将计就计,趁着夏景辉对他并不了解,大意轻敌,干脆一举把他吞下,彻底绝了夏家这个后患。
这个想法非常“谢安珩”式,剑走偏锋虽然冒险,但收益极高,如果换成他,多半也会这样选择。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只是这中间加上了谢行之这个变数,代价就变得有些大。
如此一来,出国之前那几次招标会夏家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针对他们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城西那块地没能解决也多半和这个有关。
谢行之纵横商场十几年,这样的伎俩并不难猜测,多半是夏景辉和谢安珩谈判被拒绝,恼羞成怒对他施压,又或是拿什么东西威胁他。
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谢安珩?
这个问题简直不需要思考,无论拿去问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回答“他哥哥”。
但这个傻小子一声不吭的,他把责任全部怪到他头上的时候也没解释。
不对。
该是还有什么原因让他没法解释。
谢行之用力闭了闭眼。
能是什么原因……
谢安珩肯定通过夏景辉得知了一些关于他原本这具身体的信息。
两人重逢第一天,他就质问他,说他根本不是他的弟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给那个真正的弟弟做的。
他只顾着真实身份不能暴露,没有细想。
这样看,那时候的谢安珩……是真的以为他被抛弃了。
从谢安珩的角度,他那会身份、名字、身世,没有一个是真的,还在他孤立无援濒临崩溃的时候失联整整两个月,可不正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么。
谢行之又往下翻了翻,发现还有对夏家少爷遭遇车祸、谣言甚至投毒进医院等等只言片语的报道。
谢安珩……在尽全力守住他留下的一切。
即便以为他被他抛弃。
他没办法知道谢安珩具体受到了怎样的折磨,但他料想得知他不愿意把公司拱手让人的夏景辉和临死反扑的施家必定是想置他于死地。
以夏景辉的作风,多半还会拿他母亲的事加以杜撰,对他再进行一次打击。毕竟这时候的谢安珩还没能得知关若灵当年的真相。
后面还有更多他这一年遇到过的各种明枪暗箭,他忽然不太想继续往下看。
谢行之深深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向天花板。
算了,如今想太多也没有任何益处。
谢行之关掉那些新闻界面。
先把手头的危机解决掉。
现在他在场,不可能看着谢安珩再在他面前任人欺凌。
-
翌日一早,岑向阳便驱车带着谢行之前往半岛酒店。
趁着没人知道他没死,现在正是打击其他几个家族的绝好时机,让他们无法和施家集结。
“行之哥,你真的拿到了那辆货车司机被买通的证据?”半路上,岑向阳忍不住问他。
谢行之顿了顿,掩下眸子:“没有。”
“啊?那……那我们今天这事儿能成吗?这些家族真会信我们?”岑向阳想到他的计划,心里有点忐忑。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计划里他也要上场,谁让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呢。
谢行之转头:“不相信我?”
岑向阳对上他那双淡色琉璃一样的眸子,忽地就被其中的胜券在握给安抚住了。
“信!信信信!”他立马大声道,“为行之哥出生入死,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哥们儿百分百信你!”
谢行之淡笑:“我教给你的那几句话,你记住就行,其余的都由我来说。”
岑向阳松了一口气:“好。”
谢行之有意掩人耳目,没有走正门,在侧面一处小门让岑向阳停了车。
“行之哥,你先在这等我一下,这边地方停车位满了,我去前面把车停了就过来接你。”岑向阳把他的轮椅架好,又将谢行之抱上去。
谢行之:“好,不着急,时间还很早。”
早上风有点凉,停车的地方又地势空旷,等岑向阳的车离开,谢行之摇着轮椅进到两辆车之间避风。
又等了五六分钟,索性一路坐了好久都没活动,他便试着从轮椅上撑起来,想站一会儿。
谢行之单手扶在右边的车上,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稍加用力稳住重心。
他刚刚站定,左侧的车忽然“咔哒”一声,门开了。
谢行之寻声望去,正对上车内的人那双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墨色双瞳。
谢安珩缓慢地闭了闭眼,复而睁开,低哑着嗓子:“……哥哥?”
谢行之僵立当场。
轮椅在他腿边,但他现在刚刚站稳,双手都扶在车上,压根没办法迅速坐回轮椅里,更不用说离开。
他往身后一望,空荡荡的停车场竟然没有别人,岑向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谢安珩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哥哥……”他眼眶通红,双目遍布血丝,仿佛不敢相信,伸出双手轻轻拢倒谢行之脸侧,又不太敢触碰他,害怕一碰他就消失了似的。
就在谢行之浑身紧绷的时候,谢安珩竟然就这样望着他,眼角落下一滴泪。
“是梦吗?”他长长的睫羽低垂着,终于忍不住用掌心蹭了蹭谢行之的面颊,“你终于愿意到我的梦里来了?”
谢行之皱起眉头,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很迷蒙,跟覆了一层雾一样,他一时半会也没能说上来谢安珩到底是怎么了。
紧接着他便也没时间再想这些,面前&#
30340;男人缓缓将他拥入怀中,脑袋埋进他颈侧。
碎发绒绒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抖。
但更重要的是对方身上很烫,烫得骇人,吐息都像火。
谢安珩在发高烧。
他烧糊涂了,以为是做梦梦到了他。
“是梦。”谢行之低头道。
谢安珩必定不可能发着高烧还独自一人留在这,趁他的那些保镖还没来,他努力思索脱身的方法,“你在做梦,可以先松开我吗?”
他把心里一闪而过的某些念头压下去。
一切都只是谣言,谢安珩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可能有那些荒唐的想法。
话音落下,谢行之陡然睁大眼睛。
谢安珩……在吻他。
彼此炙.热的脉搏和呼吸声近在耳边,些微带着干燥又柔软的触觉搅乱了谢行之的一切思绪。
谢安珩在他颈侧流连半晌,又抬起头,仍然迷蒙没有焦距的乌眸对上他的眼瞳。
他一笑:“既然是梦……那我就……”
烧糊涂的人说的话断断续续又不真切,讲完又含住他因为震惊微微张开的下唇,轻轻咬了咬。
“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谢安珩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