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搬来湖州的第二月。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在这里的日子,正如诗中所说那般,安静闲适。
霍凭景深深一嗅,这种下雨天的味道,勾起了他一些尘封的回忆。
与这潮湿气息一道飘进霍凭景耳朵的,是少女带着哭腔的嗓音,从一墙之隔的宅院中传来。
“……我今天才第一次穿的新裙子……她们俩居然用这种烂招……”
霍凭景长眉微挑。
这倒是他在湖州平静生活里唯一的波澜了。
隔壁院子里住了个小姑娘,三不五时便要哭上一番,一面哭一面要控诉自己的委屈。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与她姊妹又如何交战,如何输得很惨,被爹爹训斥了,诸如此类。
霍凭景其实不想听,可是两个院子只隔了一堵院墙,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不想听也听得见。而那小姑娘又总爱在院子里说话,大抵从没想过隔墙有耳这一说。
今日少女埋怨的话,似乎是说她爹爹出了趟远门,她原想留个好印象,却被姊妹绊了一跤,被爹爹训斥一番,她不忍于是想辩驳,却惹来爹爹更严厉的训斥。
这等小事。
霍凭景一声叹息,摇头失笑。
从这些日子的被迫偷听中,霍凭景对那少女的唯一印象便是:笨得令人发指。
第2章 有耳
在霍凭景看来,隔壁那位少女所苦恼的一切事宜,压根都不值一提。
内宅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固然有时百转千回,可在宦海浮沉的风云诡谲面前,还是太过稚嫩。更何况隔壁那家姊妹之间的争斗,连百转千回都算不上,小打小闹,如同过家家一般。
但凡那少女聪明一些,都不至于回回惨败。
隔壁院子里的声响渐渐小了,霍凭景收回视线,注意到小院外的动静,眸色微沉,回身。
支摘窗下置一张四方小桌,并不名贵的材料,与普通市井百姓家中的无异。桌上放了一个并不精致的陶瓷茶壶,与几只配套的茶盏。
霍凭景淡然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叶亦不名贵,是普通百姓常喝的那种,味道并无层次感,有些涩有些苦。霍凭景浅抿一口,却不觉得喝不惯。
放眼整座小院,朴实无华的装潢,简约淳朴的陈设,放在这湖州城的居民坊中,丝毫没有起眼之处。似乎这里只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院,没人会将这座小院的主人,与当今大盛朝的赫赫权相联系在一起。
这正是霍凭景想要的。
如今在大盛,明里暗里想要他命的人不少,因此他的行踪不能让旁人知晓,除了朝南与朝北,没人知道他其实在湖州休养。
而霍凭景之所以会来湖州,正因为有人想要他的性命。
世上剧毒玉黄泉,只差一些便能要霍凭景的性命,可惜差了一招,那刺客被重伤后逃之夭夭。而霍凭景虽然没死,却也中了毒,暂时无法拔除,不得不遵循医嘱,寻一处幽静的地方休养。
湖州地处江南道,虽不算特别富庶,亦与贫瘠挂不上边,在江南道四州之中,并无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