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打我进了乙院,我还从未见过谁头一次来乙院就被王先生夸赞的。”
“你,很好。我,好酸。”
众人轰然大笑,徐韶华也不由得勾了勾唇,随后才有人稀罕道:
“乖乖,徐同窗你再笑一个可好?这般品貌,所能得笑颜常在,乃人生一大幸事!”
徐韶华闻言,只是勾了勾唇,看向那学子:
“笑口常开也是一桩吉事,那便借邢同窗吉言了。”
“你记得我?”
邢新乔一脸惊奇,徐韶华笑答:
“方才邢同窗在我前头交卷,匆匆一瞥,故而记得。”
邢新乔这下子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而随着徐韶华小露一手后,原本还有些排外的乙院学子反而渐渐和他亲近起来。
原本,他们便是不服无能之人与他们同在一院,可现在他们甚至还有人私底下赌头次月试以徐韶华的能力能考多少名,只怕要惊掉不少眼球了。
要知道,现在对这位点贡生抱有疑虑的,可不止乙院学子。
徐韶华对于旁人的质疑置若罔闻,这段时日他一直醉心书海,如王先生所言那般,关于书艺藏书阁中所言尽善尽美,甚至还包括启夏朝至今文字假借用法,若是他日得观启夏朝流传至今的文书,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除此之外,亦有海外诸民所言,用词详细求实,更有改动之处。
只因先帝所言:若有战,吾通其言而其不知之,必胜邪!
总而言之,先帝当初搜罗这些,乃是为了更好的……打仗。
不过如今倒是真的被刘监正弄得像模像样。
然而,这些书只占据了一层书架,徐韶华只用了五日时间便看完了,接下来便是需要融会贯通了。
而这五日后,又逢云先生开课。
不过五日光阴,天气便一日冷过一日,徐韶华晨起一打开门,便发现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秋叶,乃是从远处的枫林吹过来的,在小院里落了厚厚一层,红黄斑驳间,细微的秋霜被晨曦映出细碎的晶莹水光。
但即使如此,徐韶华也并未懈怠练剑。
陈家侍卫的那把剑倒是趁手,徐韶华在木枝和铁剑间来回切换,倒是更容易适应手中兵器的重量。
如此,即便他捏着一片叶子,也可以飞出一抹凌厉的剑气。
不过,今日徐韶华看着这满地的落叶,还是提着铁剑出去了。
随着阵阵破空之声响起,少年矫健的身影伴着寒光在片片秋叶间略过,九霄心法默默运转九遍,时间已过两刻。
剑尖挑起最后一片黄叶,陡然一斜,那黄叶竟兀自射入已经被卷成一堆的枯叶堆中。
少年负剑离去,门扉半掩,人影渐没。
“徐学子,徐学子,我给你送水
来啦!”
徐韶华刚换上了院服(),便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轻唤?[()]?『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打开门,不由无奈道:
“石头,你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己打水的。”
“徐学子,你说什么呢?天都凉了,你文文弱弱的,怎么能用凉水洗漱呢?”
石头笑嘻嘻的说着,随后挤了进去:
“哎呀,我爹是管事儿的,不差你这小半桶热水!咦,你怎么把院子都扫了?都说了我来帮你,又不收你钱!”
石头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都能挂油瓶了,徐韶华不由道:
“不过是一包点心罢了,哪里值得你如此了?”
“徐学子,那哪里是一包点心的事儿?总之你莫要多言,水我给你送来了,你赶紧洗漱吧!”
随后,石头便连忙溜出去,去取簸箕过来,生怕自己来晚了,徐韶华便自个清理了。
徐韶华最终没有拒绝石头的好意,不过却将一颗碎银用了点力气,嵌进木头的手柄处。
石头小,不知事,可他不能占石头的便宜,而这碎银子会让管事明白的。
随后,徐韶华将木桶放到院子,锁上门这才前去上课。
昨夜一场急风吹开了枫园的秋色,层林尽染,满园红尽,是以云先生将今日这课放在了枫园之中。
徐韶华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丁院的学子在了,可是他们都纷纷翘首探看,等看到徐韶华时,这才不由眼前一亮:
“徐同窗!这里!这里!”
“这儿可是我等特意留给徐同窗的位置!”
“多谢徐同窗那日提点之恩!”
众人纷纷笑着致谢,五日过了,当初最先意会的几人自然没有藏私,这会儿丁院学子倒是难得的轻松起来。
徐韶华闻言也只是挑了挑眉,随后这才笑着道:
“我不过进言一次,倒是诸位同窗灵秀,方才能一解眼下之忧,实不敢居功。”
随后,众人也笑着与徐韶华攀谈起来,乔容许来的晚,但随后他便走上前去,笑盈盈道:
“这次真是多亏了徐同窗一言惊醒梦中人,否则我等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徐韶华还未说话,便有人直接道:
“乔同窗,这话我们方才都已经说过了,人徐同窗,可称得上一句谦谦君子。”
乔容许听到这里,眸子未垂,笑着道:
“徐同窗如此品性,难怪监正大人会特意点贡,提前招徐同窗前来。”
徐韶华听到这里,终于看向乔容许,直接道:
“我非监正大人腹中蛔虫,实不敢揣测监正大人之意,乔同窗若是有意,不妨课后与我一道去寻监正大人探讨一二?”
乔容许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徐同窗,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乔容许生的清瘦苍白,这会儿瑟缩的模样倒像是一只白兔,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一旁的学子也忍不住道:
“乔同窗
() ,你这是作甚?徐同窗也并未为难你,监正大人事忙,出于恭敬我等也不应该将监正大人挂在嘴边才是。”
乔容许忍不住咬紧下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自己的同窗一眼,没想到他们不替自己说话,反而替一个蹭课的他院学子说话!
徐韶华亦不知自己与乔容许无冤无仇,他为何屡屡冒犯,这会儿只是蹙了蹙眉,便不去理他。
乔容许不敢翘云先生的课,只得抱着曲谱去后面坐着,那本就苍白的面上,血色尽失,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着徐韶华。
随着一阵和缓的脚步声,今日云先生着一袭霞色秋衫,衣襟处用同色的丝线勾勒出几片零落的枫叶,直至衣摆这才大面积铺撒开来,倒是分外应景。
这会儿,云先生刚一坐定,看着坐在前排,着雀梅色院服的徐韶华,不由含笑道:
“汝衣似枝,吾衣如叶,倒是相合。”
徐韶华听了这话,无奈的笑了笑,他可算是知道云先生这性子了,他这是看什么顺眼,那便做什么都是好的。
“先生谬赞,先生赤衣如火,风姿更胜。”
云先生闻言,只是笑着拨了一下琴弦,这才看向诸学子:
“诸君,你们的课业完成的如何了?”
随后,学子中有一为首之人,站起来磕磕绊绊道:
“先,先生,学学生请以乐奏。”
云先生有些讶然,但随后大袖一挥:
“可。”
不多时,童子抬了一张古琴过来,那学子一边调音,一边调息,不多时,随着一阵乐声响起,云先生也不由得微合了双眼。
那学子只奏了一小段,随后其他学子接上,那乐曲时而悠扬,时而激奋,连云先生有时候都不由得手指轻颤相和。
过了快半个时辰,这曲终罢,云先生这才缓缓睁开眼,不见喜怒,只道:
“这就是汝等完成的课业吗?是谁的主意?”
云先生这话一出,原本还信心十足的学子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他们嗫喏着唇:
“是,是,是……”
“是徐韶华。”
乔容许直接站起来,冲着云先生拱了拱手:
“云先生,是徐韶华说,我们了解先生的品性,先生也该知道我们的能力,所以听曲写谱还不如给先生写一曲歉然奋进的曲子致歉!还请先生定夺!”
乔容许说完,便感受到各色的目光会聚到自己身上,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站的笔直。
可下一刻,云先生直接抚掌大笑:
“好!好一个诸君知我,我亦知诸君!徐学子,你确实是我的知音!”
云先生笑看徐韶华一眼,随后直接随性抚琴,洒脱自如,除了乔容许,所有人都不由得沉浸其中。
又过了一刻钟,云先生这才终于停下,他胸腔激烈的起伏着,可是眼睛却亮的惊人:
“今日,汝等此曲甚佳,待吾写好谱子后,会收入藏书阁,本月月试,汝等皆
可列甲。”
云先生这话一出,众学子先是一愣,随后直接欢呼出声,甲等!即便只是个下甲,他们说不定都有进丙院的机会!
哪怕只是一月,那也是受益无穷之事!
“多谢云先生,多谢徐同窗!”
“多谢云先生,多谢徐同窗!”
“……”
众人高兴的都要昏了头了,而乔容许这会儿才是真正仿佛被大棒狠狠敲了一棍,他看着徐韶华,半晌,终于没忍住,直接“咚”的一声,气的晕了过去。
纵使方才乔容许不仗义,可是众人也不会让他丢在枫林,这便来了几人将他抬了回去。
云先生见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原来他是见不得徐学子好?如此心胸狭窄之人,明月,日后不必让他来上我的课。”
云先生交代完,这才挥袖离去,方才众学子的曲子又带给了他灵感。
而等云先生离开后,徐韶华也被剩下的学子簇拥着朝膳堂走去,哪怕是国子监中赫赫有名的六大势力,也无法让先生能给他们全体甲等评分!
可是,徐同窗他不过寥寥一言!
这一刻,丁院学子头一次有些惋惜,自己为何不能与徐韶华同院而学?
短短数日,徐韶华先后在乙院和丁院都与同窗们建立深厚的同窗之情。
不过,丁院学子碍于膳堂区别对待,并未凑过去和徐韶华坐在一处,反而被乙院的何真青等人占了位置。
何真青那日虽然被打击的不小,可却知道徐韶华是有真本事的,他不求全都学会,最起码让他的书艺能有所进益,是以没少黏着徐韶华。
即便是吃完了午膳,他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徐韶华,而在他提问的过程,他发现他的大部分问题,徐韶华现在都能解答。
“徐同窗,我就问一句,王先生说的那些书,你看了多少了?”
“都看完了,我准备等午歇起来再去寻王先生问问。”
何真青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着身子,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而随着二人一路说笑,走到半程,徐韶华停住步子:
“何同窗,你先行一步。我有东西落在膳堂了。”
“啊?让侍从去取呀。”
“不必了,这个东西还是我自己亲去比较好。”
何真青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坚持,而等何真青离开后,徐韶华转身走向假山后,淡淡道:
“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