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巨大的孤独感和抛弃感笼罩了她。
她那样喜欢陌奚,日日戴着他的蛇皮,但陌奚并不将视为她一同生活的同伴。
如果不是在蛇王面前,茯芍真想用尾巴卷住自己,把头埋进身体里。
“别哭。”
冰凉的手指拭过她的眼,茯芍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潮。
“我没哭!”她慌忙退开,羞窘地为自己争辩,“蛇不会哭,我只是有点困而已。”
蛇王收回手,眉展眼舒,“那就好。方才的话是我冒昧了,卿别往心里去。”
他似乎有些歉疚,“令姐回来之前,卿若无法安枕,可去汤阁小憩。那里的温泉水有安神之效。”
茯芍惊得困意全无,“那怎么行,那是您的水域,我怎么能使用。”
蛇王笑道,“卿与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小事就不必推辞了吧。”
茯芍定定地盯着他,半晌,喃喃:“王,您和我姐姐好像……”
救命之恩……当初陌奚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只是恩情,还完便了结了。
她的眸色黯淡了两分。
陌奚蹙眉,事到如今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茯芍也无妨,可今日从丹尹神识中提取到的记忆又让他有所顾虑。
茯芍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丹尹的求偶。
这无可厚非,那是她生命中得到的第一个求偶邀请。
茯芍挑剔自己后代的父亲,但并不挑剔雄性床伴,三千年的雄蛇也好,两千年的雄蛇也罢,只要对方的外貌合她心意,都能成为她的临时伴侣。
她喜欢所有蛇,但对待丹尹的态度比对待丹樱、酪杏稍显随意。
这份随意来自于雌雄之间的地位差距。
一个是被追求者,一个是追求者,雌蛇眼中,雌性才是真正平等的同类,雄性的地位要略低半阶。
向茯芍坦白自己的身份,固然可以使他们的距离顺理成章地更近一步,却也会就此出现微妙的阶级差距。
当茯芍认识足够多的蛇妖后,“第一个遇到的蛇妖”的这一特殊性会被慢慢冲淡。
到了那时,他在茯芍眼中和其他雄蛇再无分别,充其量只是“更强大”“更讨喜”一点的雄性而已。
强大温柔的“陌奚姐姐”是值得她崇拜、学习和憧憬的对象;
但强大温柔的蛇王,只是个优质的雄性,是发青期的首选对象,是可供挑选的物品。
别说是独立自主的茯芍,即便是扭捏作态的丹樱,看他的眼神里也多是占有,而非柔情蜜意。
那是打量橱窗里昂贵宝石的眼神,是势要将喜欢的东西弄到手的偏执欲。
丹樱不经意间的言行、以及周围的那些窃窃私语(),都无时不刻地在提醒陌奚——
被那样优秀的雌蛇追求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即便是王,他也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
陌奚再是厌弃雌身的媚俗容貌,也无法下定决心舍弃那份被茯芍仰慕的尊荣。
如今她对着蛇王尚有畏惧和尊重,可一旦被她知晓自己的心意,她便会无所畏惧。
陌奚当然希望茯芍能更放肆地靠近,可他不想被茯芍用看货物的眼神打量自己。
比起那样的眼神,他宁愿是疏远的敬意。
陌奚最终还是没有坦言身份,他避开了茯芍若有所思的目光,转移了话题。
“我听说了一件事。”他开口,语气随和,像是乘便一提。
“嗯?”
俊美的蛇王支着下巴,弯眸看着她,“丹尹找我炫耀,说自己今年秋天有了雌性。”
茯芍睁眸,蓦地双脸火烧。
为什么丹尹要把这种事摆到蛇王面前!
啊,那个小家伙真是太不成熟稳重了,绝对不能让他成为自己孩子的父亲。
她羞愤难掩,支支吾吾道,“是、是的,污了王的耳。”
“原来真有此事。”蛇王叹了一声,摇头道,“卿,他欺瞒了你。城中没有雌蛇愿意和他交尾,其中并非没有原因。”
“没有雌蛇愿意和他交尾?”茯芍惊疑,“为什么?他好歹也是顶级大妖呀。”
蛇王敛眸,片刻轻声吐字,“因为他残杀了和自己交尾的雌性。”
茯芍一震。
难怪丹尹说,他可能会忍不住吃了她……
“这也……”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讷讷道,“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若说雌蛇交尾后吃掉雄蛇,那并不稀奇;可一条雄蛇,居然吃了和自己交尾的雌蛇——如此骇闻,史册未见。
茯芍皱了起眉。
她倒是不担心丹尹会吃了自己,他的小牙根本啃不动她的皮。
只是有着如此污点的雄性,茯芍不得不生出排斥之心。
“这样的话,我得考虑考虑了……”她一脸纠结,“可是…再有两三个月就是立秋,除他以外,再没有雄性邀请我。”
如果有的选,她当然会拒绝丹尹,但她根本没有第二条选项。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如晓音晓琴所言,茯芍这般的顶级雌蛇,只要挥挥手就会有数不尽的雄蛇等待宠幸。
可身为雌蛇,茯芍完全没有主动出击的观念,她的脑中不具备自己可以邀请雄蛇的想法,习惯性等着雄性靠近自己。
“这件事上我已责罚了他,命他回穴思过。”
看着蛇姬脸上的纠结,蛇王没有点破新的路径,只是安慰道,“城中雄蛇修为皆远不如卿,他们有自知之明,不敢冒犯你。”
“卿,”他状似无意地提议,“若卿有难处,我亦…可以效劳。”
陌奚的呼吸微微滞涩,袖中十指蜷握成拳,静等着茯芍的回应。
上一世,他从未在茯芍面前如此忐忑,向来是游刃有余;如今却不得不用舌尖顶住毒牙的注射孔,那里已是一片狼藉。
听了这话,茯芍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旋即,她无奈地笑了起来,“王,您是我的王,救您是我义不容辞的义务,我绝不会挟恩图报,您也不必觉得自己亏欠我,总是想方设法地补偿。”
她起身,对着陌奚行了一礼。
“我好歹也是三千多年的修为了,不会太受发青期影响。没有雄蛇就没有吧,今年没有就明年,总会有的。”那双琥珀的眼眸明朗清亮,她说得落落大方,不甚在意。
陌奚蜷握着的手指缓缓松开了。
指尖冰凉。
他回眸,偏倚着软枕,青丝瀑泻,流转着泠泠水光。
“是。”他笑了笑,“卿所言,甚是。恕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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