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
这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暗道, 人只能一直向前爬, 若想回来,只能以原姿势后退着爬出来。霍言山爬了一段便腰酸背疼, 费力退出后命别人下去,他要知道那暗道究竟挖到哪了。
十年。
那人说他挖了十年。
每当夜深人静,他用当日尚存的力气走到废墟场,跳进去, 不停地挖。越向后,爬越远, 越费力气, 耗时越久,动作越慢。
他可真厉害, 已经挖出了城外, 挖到了一个田庄。那庄户人家听到外头有动静,扛着锄头跑出来抓贼, 见到篱笆外站着的那许多人一时之间傻了眼。
“你们…你们是何人!”屋主将妻儿护在身后, 故意提起一口气喝问道。
“路过。”霍言山随意答了, 而后笑着问屋主:“你可知三里外有什么?”
屋主困惑摇头,他世代种田,但那三里外有什么他是不知情的,一条很深的河沟拦着,还有带钉子的栅栏围着,聪明人都知道那地界被官老爷围起来了,万万不能进。屋主的神情为全家赚得一条命,霍言山转身走了。
屋主的小儿子扯着他衣摆道:“三里外有…”屋主一把屋主孩子的嘴,转身将他抱进了屋,他脸上出了一层汗,抹掉了又出一层,待人走远了,才对儿子说:“三里外什么都没有!”
他直觉要出事,这地种不得了,又不敢马上就逃,于是叮嘱家人:地照种不误,像往常一样。
那头霍言山向回走,他的人向后退,起初还有一点响动,再过会儿没动静了,憋死了。霍言山命人从地上挖,挖出一个洞,将那人尸体弄出来。
侍卫问他:“洞呢?堵上?”
“听我父亲的,他让堵就堵。”霍言山把这个问题丢给父亲,尽心尽力做一个听话的好儿子。他深知霍琳琅已连夜踏上追赶白栖岭的旅途,这点小事他没有功夫管了。
霍言山自认与娄擎不同。
娄擎心思深沉,但藏不住心事,喜恶都在脸上,这才与他的妖母轻易生了嫌隙。霍言山呢,他能忍能藏,尽管那绣娘已经开始为父亲缝制龙袍,但霍言山对此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对侍卫说:“无论怎样,这天下只要是姓霍,只要不落到别人手中,我就认。”
他一边向回走一边琢磨,那花儿那样聪明,刚刚与父亲又有了那样一场无声的较量,她定是看出什么了,又或者她的头脑中又有了什么样的鬼主意。那她知道霍琳琅恨不得她马上死吗?她应是知道的。她怕吗?她定是不怕的。
多年前在燕琢城里,籍籍无名的她救下了一个少年将军,那将军是见识过天大地大的,危难之际却将目光投到身无长物的少女身上,试图通过她这样一颗棋子去赢取一场胜利;多年后,名满天下的他囚禁了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行路至此各有危难,他却又一次对她打起了主意。
霍言山自嘲:难不成你就没有其他可用之人了吗?又转而摇头,与赤诚之人在一起,不必担忧腹背受敌。他只需看前路,他的后背很干净,最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