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那个家里,对他最不好的是钱夫人和钱大宝,可顾朝朝却知道,他最为恐惧的,还是这个所谓的亲舅舅。
当五岁的他第一次住进钱家,第一次被钱夫人嘲讽时,他应该也想过求助,只是唯一的亲人所给的反馈却近乎冷漠,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人生彻底陷入绝望。
“不怕啊暮深,暮深最乖了。”顾朝朝低声劝慰,直到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这才叫来了管家,低声叮嘱几句。
十分钟后,管家出现在礼台上:“各位先生、女士,距离拜师宴开始还有十分钟,我们做个小游戏吧,接下来会有专人收取各位的请柬,放到我手边的箱子里随机抽取,抽到的人将得到我们顾总精心准备的礼物一份,在七日后送达您的府上。”
管家话音未落,便有人开始收请柬了,混进来的钱德心中一慌,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只能低着头匆匆离开。角落里的顾朝朝目送他走出宴会厅,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总很聪明,将人赶走了,也不会被记恨。”不知何时出现的周仓突然笑道。
顾朝朝不知他看到多少,噙着笑淡定点头:“周先生谬赞了。”
周仓笑着举杯,顾朝朝也拿起一旁的鸡尾酒,隔着空气与他碰了一下。
这段时间一起筹备拜师宴,两个人对彼此都很熟悉了,刚碰了个酒,周仓就提醒:“别喝太多,吴先生耐性很差,估计举办完仪式就走了,最后还要你来收尾。”
“放心,我心里有数,”顾朝朝扫了他一眼,“再说不还有你呢,难不成你也要跟着吴先生溜走?”
“那倒是不会。”周仓笑道。
顾朝朝也扬起了唇角。
沈暮深默默看着两人,许久突然伸手去碰顾朝朝的酒杯。顾朝朝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地警告:“不行哦暮深,小孩子不能喝酒。”
周仓含笑看了沈暮深一眼,便转身去忙了。
沈暮深沉默不语,已经碰到酒杯的手指停留许久,才默默收回去,揪住了顾朝朝的衣角。
顾朝朝:“?”就是不让喝酒而已,这也能让他没安全感?
她不明所以地哄了一会儿,等他状态好了就带他去了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吴畅敬了茶,拜师的事就算是过了明路。
果然如周仓所说,仪式一结束吴畅就跑了,只将场子留给了她。顾朝朝心里暗骂一声,却在周仓看过来时假笑:“吴先生真是性情中人。”
“想骂脏话就骂吧,我不会告密。”周仓一脸了然。
顾朝朝啧了一声,自然没真的骂。
折腾了一晚上,已经习惯晚九点睡的沈暮深开始犯困,可顾朝朝让他先跟管家回去,他又不肯,最后只能让他先到沙发上休息,她则和周仓一同应酬。
宴会上觥筹交错,沈暮深安静坐在沙发上,孤独得格格不入。他看着她与周仓并排站在一起,有人说了什么,两人同时大笑,灿烂的样子对他而言很陌生。
他不喜欢此刻的顾朝朝。一向懵懂的他这一刻却有了很清晰的认知,心里有一头小凶兽焦躁不安地撞击心脏,试图理解这一刻的不喜欢。
沈暮深沉着脸独自坐着,有刚来的服务生看到了,便体贴地送了一杯低度数果酒过来。沈暮深看到面前花花绿绿的杯子,像极了顾朝朝的那杯,他盯着看了许久,到底还是端了起来。
略微刺激的热流顺着喉咙下肚,他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于是又喝一口。
顾朝朝正倾听客人说话,好一会儿突然若有所觉地回头,就看到沈暮深拿着一个空酒杯,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顾朝朝:“……”
她明显一愣,旁边的周仓看过来,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沈暮深,一时间忍不住笑了:“看来沈少爷的酒量不怎么样。”
才一杯,视线就失去了焦距。
顾朝朝无视他的打趣,放下杯子走到沈暮深身边,头疼地问他:“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喝酒吗?”
沈暮深定定看着她,像是辨认了许久,才看出她是谁:“姐姐。”
顾朝朝无奈:“对,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小白眼狼。”沈暮深认真道。
顾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