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章荣攥紧了拳,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无法摆脱家族,更无法责怪龙向梅的无情。他像只困兽,所谓的慈爱铸就了栅栏,把他圈死在里面,无法动弹。
以至于有些话他不能明说,不敢明说。最可悲的是,即使他鼓起了勇气,谁又肯听?他父母愿意听么?龙向梅又愿意听么?
龙向梅才懒得听。村里的婆媳关系千百年如一日的尖锐,区别在于有些人家暴露在表面,有些人家隐藏在背面。两代女人在方寸之间抵死纠缠,互相损耗。到头来,没一个落了好下场。闲的慌不是!?
在宗法习俗的环环相扣之下,无论是泼辣还是温顺,结果都没什么不同。龙满妹温顺,被婆婆骑脸,被丈夫殴打乃至抛弃;杨章荣的妈妈袁美珍泼辣,跟婆婆妯娌战斗了一辈子,至今没有停火,到头来被挚爱的亲生儿子怨到了骨子里。
还不能怪杨章荣不识好歹。袁美珍疼他是真的,坑他也是真的。龙向梅有时候想起来都觉好笑,就如杨章荣自己说的那样,但凡桌上有一粒花生米,他都做不出□□的大美梦。偏偏,袁美珍觉得自己儿子天下无双,唯有富家千金堪配。想屁吃!
回到镇上,龙向梅先打了个电话给龙满妹,提醒她记得给张意驰蒸两个糍粑垫垫肚子。送了杨章荣一趟,自然耽误了给张意驰做饭。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是掏了钱来住宿吃饭的,围着他转才是应有之意。
于是回村之前,龙向梅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几条黄骨鱼扔在了三轮车上,开回了家。三轮车是杨章荣家的,车子甫一进院子,他妈妈袁美珍就跑出来接车。眼神快速的在车上扫过,目光落在了黑色的塑料袋上。
龙向梅把钥匙丢给了袁美珍,抓起黑色塑料袋,笑道:“满娘家里有姜么?我买了几条鱼给客人打汤,懒得去山上挖姜了。”
黄骨鱼相当配合的在塑料袋里甩起了尾巴。袁美珍连忙笑道:“有、有,有的是。你等我一下。”说毕,她走回厨房,抓了块姜,又拎了两个血粑出来,“一块姜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