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和城下雨,她在盲校上课时不小心弄湿了外套,穿着短袖上了半天的课,回来的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吓得裴父连夜带着她去医院挂急诊。
折腾了一夜,裴识月早已精神不济,喝了弟弟倒来的热水,便摸着墙边的横杆回卧室休息了。
中途裴母喊她吃饭,她也没起,睡得迷迷糊糊中听见父母的交谈声,又听见弟弟吭吭唧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失去视力后,裴识月在不得不的情况下,努力训练自己的其他感官,长时间下来,她的听力、嗅觉、甚至是触觉都比过去要灵敏许多。
家里门铃响起来的那瞬间,她也跟着睁开了眼,眼前像是有一层迷雾,只能隐约辨得是白天还是黑夜。
门外是裴母请来的家教,她办事雷厉风行,早上才拍板定下家教的事,下午便联系了学生过来试课。
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物美价廉,态度也好,晚上在饭桌上,裴母便敲定了裴识星的暑假补习计划。
一三五数学,二四六英语,周日照旧去楼上汪老师那里上作文辅导课,两位学生家教,教数学是和大的周老师,英语是和师的江老师。
隔天先来上课的是周老师。
裴识月在房间都能听见裴识星的笑声,想来补习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多无聊的事情。
家教课中间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周老师拆成了十分钟一休。
第一个十分钟,裴识星一放下笔就迫不及待跑来和裴识月抱怨老师课前课上两个样子。
第二个十分钟,裴识月出去倒水,听见周老师在阳台接电话:“家教呢,没空,你找……”
他说了一个名字。
裴识月听清后,脚步倏地一顿,裴母见她站在原地不动,走上前接过杯子问:“怎么了?”
“没事,刚想到题目怎么解了。”裴识月等母亲帮忙接完水,回房间在桌旁坐下时还在想刚刚听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名字。
Liang-Wang-Shu。
在裴识月的记忆里,也有和这三个拼音同样读音的一个名字,是每个字都很确切的——梁望舒。
仔细想想,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秋天,裴识月随父母工作调动,转入平城八中读高二,但因中间手续的疏漏,她一直到九月底才办理入校。
进入理科三班还没半个月,八中举行校运会,裴识月在体育委员“参加集体活动就是融入集体第一步”的撺掇中,报了八百米长跑。
比赛安排在运动会最后一天下午,裴识月迷迷瞪瞪上了跑道,在人都没认全的加油声里,伴随哨声冲了出去。
她不算跑得快的,但胜在能坚持。
最后两百米的时候,裴识月眨着被汗浸湿的眼,约摸着瞅准了班里同学的位置,几乎是闭着眼冲过终点线,一头扑进了等在终点线外的同学怀里。
身体完全脱力,幸好对方手快及时拽住她胳膊,才没让她当场双膝跪地给人行大礼。
裴识月大口呼吸着,眼前忽明忽暗的,四周涌动的气息里,她闻见一星淡淡的香味。
不算柔软的布料从她鼻尖掠过。
裴识月抬起头,在恍惚里瞧见一双漆黑明亮的眼,急促地呼吸带来胸腔剧烈地起伏。
她还没开口,班长带着人跑过来,“裴识月!你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男生见状便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句谢谢的时间都没留给她。
裴识月在班级同学的簇拥下缓了过来,趁着没人的时候抓住班长的手问:“刚刚接住我的那个男生,不是我们班的吗?”
“当然不是,”班长笑道,“那是高三的学长,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自己班的人都分不出来,我们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你冲着人家扑了过去。”
“我没戴眼镜嘛。”裴识月近视四百度,两百米就已经人畜不分了,“你认识他?”
“校长的儿子啊,学校没人不认识他。”
校长的儿子。
梁望舒。
裴识月震惊对方的身份,但也没敬而远之,下一次遇见,很热情地朝对方打招呼。
“梁学长!”
对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有事吗?”
“你不记得我了吗?上周运动会,女子八百米,你在终点接了我一下。”裴识月说,“那天忘记跟你说声谢谢了。”
“不用。”梁望舒不是很受用,“是你自己扑过来的,我没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