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梁娟答应的很痛快，但这件事关系到冯爱云的未来，她没办法彻底安心，在叶敏让她休息会时，她开口问：“叶姐，梁姐她真能揪出在背后传谣的那个人吗？”

“人应该能揪出来，但是不是秦芳和何营长不好说。”

家属院住户不多，但爱说三道四的却不少，所以小道消息总是传得飞快。何况冯爱云和何营长的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各种细节都不缺，要是传了好几天，她不可能没听说。

所以叶敏觉得，流言传播的时间应该不长，可能昨天影影绰绰有了消息，但传开肯定是今天上午的事。

传播范围应该也不广，否则中午打饭的时候，就不会只有窗口大姐问冯爱云，而大多数进食堂的人最初看她的眼神没什么特别。

时间短，传播力度也不大，想揪出源头不难，尤其是听梁娟的口风，显然不止第一次干这种事，都有经验了。

“不一定是秦芳他们的意思是？”

“因为聪明人不会自己出面传谣。”

叶敏一直觉得何营长心机很深，所以觉得他不会出面干这种事。至于秦芳则不好说，根据叶敏过去对她的了解，并不是傻子。

叶敏不想太打击冯爱云，安慰道：“也不一定，说不定他们这次就犯蠢了呢？而且就算他们不出面，只要能找出最开始的那个人，应该也能问出幕后主使。”

冯爱云悬着的心稍稍定下来：“希望如此。”

但这世上很多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就像叶敏猜想的那样，何营长和秦芳都不蠢，他们没有自己出面传谣。梁娟顺着流言传播的方向，逆向找到名叫李桃子的军嫂时，线索就断了。

李桃子是这么说的：“我小儿子这几天不是不舒服吗？昨天我带他去了医院，检查完回家经过凉亭的时候，碰到两个人在那冯护士跟何营长处对象的事，我听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躲着多

听了几句。”()

梁娟沉着脸问：“只多听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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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子看一眼旁边坐着的冯爱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好吧，不止几句，她们聊了什么我都听到了。”

“包括什么？”

“就那些事咯，何营长孩子生病，在医院碰到过冯护士几次，两人就看对了眼，后来两人还一起去县里吃了饭，昨天冯护士还跟何营长一起带着孩子去市里百货商店买衣服……”

冯爱云气得口不择言：“你血口喷人！我才没有跟他一起吃饭，更没有跟他一起带孩子去县里买衣服！”

被梁娟带来妇联的路上，李桃子就从她口中得知了这些都是谣言，这会被冯爱云一吼，神色不由讪讪。但她又觉得委屈：“你朝我吼也不用呀，这些又不是我说的，那两个人说的好吧？”

冯爱云愤怒问道：“你知道事情真相吗？确认过她们说的是不是真话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到处瞎传，还跟我说跟你没关系？”

李桃子被问得低下头，低声嘀咕：“我承认瞎传是我的问题，可那两个人说得真真的，我就信了嘛！”

“你……”

冯爱云还想和她争辩，但刚开口就被叶敏按住手臂制止：“好了，当务之急不是争论是非对错，是搞清楚那两个人是谁，李同志，你当时有看清那两个人的长相，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嘛？”

“这……”李桃子摇头，“我躲在她们侧后方呢，哪看得清啊，不过……应该不是咱们大院里的人。”

“你以前见过她们吗？有没有可能是公社的人？”

“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公社的人。”

“她们昨天穿的什么颜色衣服？长发还是短发，记得吗？”

“这我记得，一个是短发，穿的深蓝色褂子，款式应该跟梁干事身上这件迎宾服差不多，一个穿的红白好几个颜色的格子外套，长头发，扎了两根粗辫子……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叶敏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完了端起笔记本看了会，直到冯爱云问她看出什么来了没，才再次开口：“我注意到你刚才说的流言内容，跟大院里现在传的版本似乎有点差别，何营长救过小冯这件事，你是听她们说的吗？”

“这可跟我没关系！”李桃子立刻撇清，“这事我也是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的。”

“那你知道这件事最开始是谁说的吗？”

李桃子摇头：“我不知道。”

之后叶敏又问了几个问题，李桃子一问三不知，跟冯爱云道了歉，又被梁娟批评几句就离开了。

李桃子一走，冯爱云连忙问：“怎么样？现在的信息能找到幕后的人吗？”

“不好办，李桃子虽然是在医院碰到的他们，但医院是公共场合，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而且那两个人也不一定是来看病的，只能说这是一个方向，可以明天上班问一问元旦在窗口挂号的同事，对这两个人有没有印象。”

冯爱云在药房工作，每天见的人没有上

() 百也有大几十，不说百分百，但百分之九十的人她是没印象的。

在挂号窗口工作，每天见的人只会比她多，而不会比她少，对这结果，她心里根本生不出半点期待。

见她一脸绝望，叶敏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李桃子在医院碰到的那两个人，说明收买她们的人大概率在医院工作。”

“是秦芳干的？”冯爱云连忙问，但话音刚落又哭丧了脸，“知道是她干的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什么都白搭。”

说到最后，她弯腰低头，用手捂住了脸。

见她这样，梁娟和叶敏心里都不太好受，努力开动脑筋帮她想办法。

终于，叶敏眼睛一亮：“你介不介意我把你的事告诉孟城？”

“告诉他？”

叶敏解释说：“他抓过很多特务，侦查方面很厉害的，安安差点被调包这件事你知道吧？那个女的是特务这件事，就是他从他们口供中看出来的，我带你去问问他，说不定他能给出好的意见。”

冯爱云眼睛渐渐亮起：“那我们现在去找他？”

“行。”

两人说行动就行动，跟梁娟道了声谢，便快步往外走去。

两人是吃完饭后被梁娟叫去妇联的，一路奔跑到孟家时，孟城正站在浴室门口敲门：“给你一分钟，赶紧给我起来穿衣服！”

说完看到叶敏两人匆匆进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事找你。”叶敏说着看一眼浴室，“峥峥还在洗澡？”

“嗯。”孟城应声，低头看了眼手表，“我喊三声，你不出来我就踹门了，一、二……”

浴室里的孟峥很不满，大声嚷嚷起来：“不是一分钟吗？怎么变成一二三了！”

“你妈回来了。”孟城给出理由，并问，“衣服穿好没有。”

“好了好了，马上！”

几乎话音落下，浴室门就被从里面拉开，穿着秋衣秋裤的孟峥勾着身子从里面出来，嘶了声说：“好冷啊！”

“冷就赶紧回屋。”叶敏说道。

不用她催，孟峥就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

等叶敏走进堂屋，看到安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玩，便将她抱起来送进次卧，然后让冯爱云在沙发坐下。

她自己则走到斗柜旁拿起暖水壶倒了三杯热水，和孟城一起端着回到茶几前，各自找位置坐下后，直接从头说起冯爱云的事。

直到说完刚才和李桃子的见面，叶敏才停下来，问孟城：“我们现在想揪出幕后的人，应该怎么办？”

孟城左手端着搪瓷杯，右手拿杯盖刮来刮去，过了大概半分钟，开口问道：“你们有怀疑的对象？”

“我们现在怀疑何营长和秦芳，因为李桃子是在医院遇到的那两个人，我觉得如果人是他们随机收买的，他们肯定很难放心撒手不管，而且李桃子不认识那两个人，她们怎么知道她是军嫂，所以我觉得，当时幕后的那个人应该在附近，基于这一点

，我比较倾向于是秦芳收买的人。”

孟城边听边点头，并补充道：“我记得，你们医院外面的凉亭离住院部很近，从凉亭抬起头，应该能看到住院部二号楼梯的窗户。”

这是叶敏没有注意到的事，她转头和冯爱云对视一眼，追问道：“你的意思是，当时幕后那个人可能就站在二号楼梯窗户里面？”

“这只是我的猜测，得去你们医院实地看一看，如果坐在凉亭里可以看到楼梯窗户里面站着的人的动作，那大概率是这样。另外，昨天你和秦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昨天搭部队的车去的市里，下午三点左右到的家属院。”

“何营长跟你们一起？”

“一起。”

“李桃子遇到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

叶敏回答说：“应该是四五点。”

“当天秦芳和何营长都休息，所以医院这个地点其实不能排除人，当然，秦芳是医院护士，她对医院更熟悉，可能性更大。”孟城说道，“这样，明天你们上班后，找住院部的同事打听一下，她昨天有没有去医院，也可以问一问何营长有没有在医院出现过，打听他们的动向，比大海捞针找两个陌生人来得容易。”

叶敏连忙点头，又提出问题：“如果他们都没有在医院里出现过怎么办？”

“那就可能还有第三个人。”

冯爱云不自觉提高声音：“第三个人？”

“回去好好想想你跟谁关系不好。”

冯爱云沉默，以她在医院里的人缘，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这第三个人可能是谁。但她想不出来，叶敏却很快提供了一个人选：“刘护士。”

“对！”冯爱云连忙道，“如果要问医院里谁最恨我，肯定是她！”

但圈定人选没用，她们没有证据，叶敏问道：“如果不找到那两个人，我们怎么能证明秦芳他们跟这件事有关呢？”

“明天到医院后，你们先去查证我们刚才说的信息，然后你，”孟城指向冯爱云，“去找秦芳，诈她！”

冯爱云眼睛一亮，恨不得抄起叶敏的笔记本。

叶敏也的确将笔记本给了她，她接过本和钢笔，边写边问：“然后呢？”

“找秦芳的时候记得避开刘护士，但最好找两个外人做见证，诈她的时候你的态度一定要坚定，不管她是不是幕后指使，有没有收买那两个女人，你都要坚信她有。”

冯爱云停住做笔记的动作，皱眉问：“如果她不上当呢？”

“你也要坚信她有，直到跟她分开，都不能露出半点痕迹。跟她谈过后，盯紧她，看她回去哪里，找谁，她找了人最好，如果没有，你直接去找刘护士。”

冯爱云唰唰记笔记，同时问道：“嗯，还有吗？”

“找刘护士的时候，可以根据情况提一提秦芳或者何营长，假装你已经知道了，过程和找秦芳时一样，重点是不能露怯。另外，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她怕什么，从她的软肋着手，争取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听着孟城的话，冯爱云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高兴应道：“行，我晚上回去好好想想明天见面要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