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刘彻准备了一场春狩,带着文武百官一同前往上林苑。
当今陛下尚武,太子更是爱热闹,喜跑马。因而这类活动每年都要举办一回,大家也都习惯了。
只是与以往不同的,从前刘据年幼,纯纯是个凑数的。现今他长大了,已经能参与其中,并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孩子们一同比试,林场策马,风驰电掣。
驾,驾——
一声令下,场上的少年郎们宛如疾风一般架着骏马飞驰在柔软的草地上,一个个明媚张扬,意气风发。
另一处,卫青有些讶异地看向霍去病:“你不去?”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下巴微抬,看向前方:“那家伙不许我去。说只需我上场,魁首都是我的,别人就没得玩了,让我行行好,给别人一条活路。”
卫青侧目看过去,神色微妙:“后面这句,太子或会拿来挤兑你,但前面‘不许去’三个字,他不会说。便是说了,以你的性格,应当也没这么听话。”
霍去病:……
“咳,谁让我人美心善呢,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总得给别人一些机会。今次就让让他们!”
卫青目光依旧,俨然不怎么信。霍去病可不是会“让”别人的人。
霍去病讪讪摸了摸鼻子,啧啧感叹:“那小子有句话说得好,无敌是多么寂寞。这种狩猎赛,魁首年年是我,次次是我,连个对手都没有,没劲。”
他眼珠一转:“要不舅舅你同我比比,咱们酣畅淋漓来一场,如何?跟他们玩实在没意思,跟舅舅才算棋逢对手。可惜舅舅每回都不参与,只同陛下一起当看客。”
“你们年轻人的赛事,我去掺和什么。”
霍去病撇嘴,自知卫青这是拒绝他了,忽然一顿,讶异道:“舅舅今日为何没同陛下在一处?”
“特意来寻你问点事情。”
“嗯?”
“听闻曹襄在查夏侯颇?可是发现他有何不妥?”
霍去病莫名其妙,指了指前方护着卫长,一会儿递瓜果,一会儿递温水,殷勤备至的当事人:“这是他的事,你问他不是更好?”
卫青蹙眉:“曹襄机灵,我若去问,他必会生疑,恐想得太多,节外生枝。你比较蠢,不会多想。”
霍去病:……舅舅,我可是你亲外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他十分无语,心里吐槽一万遍,但嘴上还是认真回答:“平阳长公主初步选定了夏侯家,曹襄总得例行查一查,不然如何放心。目前没查出什么不好,不过有件事听他说有点奇怪。”
“奇怪?”
“对。曹襄查到,夏侯颇在安陵邑郊外有个宅子,去得还比较勤快。”
卫青神色一凛:“宅子有问题?”
“没有。曹襄原本以为他在里面藏了美娇娘,偷偷溜进去查了,发现那宅子很正常,没有任何不法之物,也无美娇娘,是个空宅子。勋贵之家产业多,宅邸
多,有这么一出空宅倒也正常。()”
有空宅正常,但空宅大多是闲置暂无用处的。夏侯颇如何会去,去做什么?或者说他准备做什么?
卫青沉思着,调转马头,却有回首吩咐:“今日我问你之事不要同任何人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转身离去。
霍去病一脸懵逼,满头问号:几个意思?怎么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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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卫青与平阳照面。
“见过长公主!”
平阳轻笑:“好巧,大将军也在此。”
“无事,四处走走。”
说完,卫青上前欲要牵马,平阳率先道:“大将军,你如今官至一品,位居三公之上,再为本宫牵马,不妥当。”
昔年卫青为平阳侯府骑奴,为平阳牵马理所应当,而今时过境迁,他之身份已截然不同。
但若说牵马之举,倒也并非唯有骑奴侍从可做,还有一则,便是公主夫婿。夫婿牵马,此为夫妻情趣。
譬如从前的曹寿与平阳,今岁的曹襄与卫长。
可现下卫青两边身份都不靠。若他只是寻常臣子,公主为“君”,倒也使得。偏偏他是大将军,去岁还升任大司马大将军,成古往今来第一人。
真正的简在帝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似牵马这等事,唯陛下可行。
平阳稍稍拉动缰绳,将马头挪移。卫青伸手达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平阳接着道:“本宫有些乏了,打算回程,大将军可还要再逛逛?”
“臣亦回程。”
“那倒是顺路。”
平阳嘴角轻扬,驱马前行,马速极慢。卫青并未上马,前者马匹跟在身侧。
似是思虑良久,卫青言道:“听闻公主正在择婿,定了汝阴侯?”
“不算定,但确实在考虑他。大将军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这一反问让卫青正在原地,无法开口。
他嘴唇蠕动,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并无置喙余地,尤其那宅子是否有问题夏侯颇是否有问题,并不确定,这番举动过于冲动,忙将心思按压下来:“并无,是臣莽撞了。”
“大将军竟也有莽撞之时,倒是少见。”
平阳并未在意,面上仍旧挂着微微笑意,向前而行。
另一处。
心腹侍从看向远处二人身影,悄声提醒夏侯颇:“是平阳长公主与卫大将军。二人看上去有说有笑,卫大将军……平阳长公主莫不是想选他?”
夏侯颇蹙眉:“不会。她若选卫青,还有我们什么事。更何况,卫青确实今非昔比,但那是对别人。
“于平阳而言,他终归曾是自己的骑奴。平阳身为公主,陛下胞姐,有万千人选可挑。若是你,在有诸多勋贵可选的前提下,你会选一个自己府上的下人吗?哪怕是曾经。”
心腹侍从一愣,仔细想了想。然而因他自己就是下人,实在无法感同身受,想象不
() 来,不太确定道:“不会?”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作甚这般狐疑语气。
夏侯颇瞪他一眼,心里觉得不大可能。至少他若是平阳,他做不到。可看着前方二人,又忍不住心中烦躁。
侍从犹豫再三,开口道:“主子,比起这个,主子当先顾好自身。主子既然有了尚公主的心思,有些事便不能做了。”
夏侯颇:“我知道,事情轻重我分得清,会尽快处理,不会误了事。”
侍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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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场。
刘据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回首笑看霍光卫不疑:“我们比比,到时候起点会合,看谁的猎物最多。你们可不许因着我的身份便放水。尤其是你,卫不疑。放水便是不尊重我这个对手,瞧不起我。”
霍光失笑,卫不疑无语:“知道了,殿下,你不用每次都这么说。”
“我为何每次都说,还不是你好几次不听话。”
卫不疑抿唇:“我从去岁开始便没放水了。”
刘据想了想:“好像是。嗯,不错,继续保持。”
三人骑至岔路口。既然是比试,就不能呆在一处,那还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