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幕后凶手。
报仇,报仇,必须报仇。
本殿下什么都吃,绝不吃亏!
有仇不报非君子。
刘据双颊气鼓鼓,他扬了扬眉:“父皇说过,我可以随时找左监查阅卷宗,通晓案件。时间可以由我自主安排。
“此事虽是张汤负责,但作为廷尉三监之一,他或会从旁协助。即便没有参与其中,对彻查的方向与进展也定然清楚。我现在就去问他。”
刚走两步,便听身后揶揄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走着去?”
刘据狐疑,下
意识想说不走着去怎么去,就这么点路,莫非还骑马吗?
一转头就对上霍去病促狭的眼神,目光意味深长瞄着刘据的小屁屁,再瞄刘据那明显不对劲的走姿。
刘据身形登时顿住,又羞又恼,一张脸憋成猪肝色,狠狠瞪回去。
这什么臭表哥啊,看破不说破懂不懂,不笑话一下自己会死吗!
“张汤刚来禀告过,该说的都同父皇说了,我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查案是需要时间的。哪里这么快就有新进展。咳,所以……
“所以他们此刻肯定正忙着,我就不去打扰他们办案了。丰禾,你去同左监说一声。若有新情况,让他派个人来同孤汇报一声。孤先且回屋休息。”
刘据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愤愤跺脚转身。
然而气极之下跺脚太用力,牵扯到微麻的膝盖和受伤的小屁屁,痛得刘据身子一抖,嘶又是一口凉气,但抿着嘴硬生生忍下来,不愿让人看了“好戏”。
可霍去病偏偏不肯放过他,十分“好心”地提议:“不如我抱你回去吧。”
刘据:……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果然是不笑话我会死!
咬牙切齿jpg。
“不用,我自己能走。”
刘据说得相当硬气。
不就是跪了会儿,挨顿揍嘛。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走不动路?
哼,男子汉大丈夫,孤才不是这么娇气的人呢!
至于说不娇气,为何刚才在刘彻面前哭哭啼啼求饶?
咳,什么哭哭啼啼,那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弹幕都说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孤若不可怜兮兮哭一哭,装得严重点,怎么惹父皇心疼?父皇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停手?屁屁指定要受更大的罪。所以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跟娇不娇气矛盾吗?一点都不矛盾。
刘据横霍去病一眼,昂首挺胸,虽一瘸一拐,仍大步向前,努力走出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
身后,霍去病哈哈大笑,卫长诸邑亦是忍俊不禁。
刘据:……气死孤了,气死孤了。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表哥,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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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亲居所。
探望完王充耳出来,修成君与儿子女儿返回住处。
修成君随口感慨说:“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他还这般年轻,又是好容易得到的老来子,这若是醒不过来……”
话还没说完,但见女儿广云使了个眼色,令侍女退至屋外,将房门一关,直接把广仲揪过来:“你老实跟我说,王充耳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修成君睁大眼睛:“怎……怎么回事,王充耳出事怎会与你弟弟有关?”
广云朝广仲一抬下巴:“那阿母得问他,看他都做了什么!”
广仲眼神闪躲,十分心虚:“我……我能做什么。”
“哼。”广云冷嗤,“王充耳出事后,别人都是惊讶、诧
异且疑惑,你却是又欣喜又紧张,还有些担心。
“往日也没见你跟他关系多好,这回倒是积极打听消息,还催着我们去探望。到了那边,听闻结果与打探的消息一致,不知能不能醒,何时能醒。你眼睛都亮了一瞬。
“后来王家人个个义愤填膺,说必会请求陛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罪魁祸首抓出来千刀万剐,你脸色又变了,又青又白。
“旁人或许没注意,可我早觉你不对劲,一直盯着你。我是你阿姊,能不知道你这番表现代表什么,你分明心里有鬼!”
广云语气坚定,广仲知道瞒不过去,偏身坐到一边不说话。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修成君双目瞪圆,不敢置信,被骇得神魂聚散,脚下一个趔趄歪倒在塌上。
她颤抖着手指向广仲:“你怎么敢!你怎么……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广云更是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下多大的祸!”
广仲脑袋挨了一下,很是不服:“不是你跟我说时间紧迫,让我动作快点吗!”
“我让你快点是对公主,不是让你去杀王充耳!”
广仲冷嗤:“陛下既已有了决定,公主怎能左右?不杀王充耳,我如何取而代之。
“你之前说只需我与公主两情相悦,再联合田家向陛下恳请。可王家也许了田家好处,田家摇摆不定。你说帮我想办法,也没见你想出来。”
广云咬牙:“我这不是在想吗,我已经在办了。王家可以走王夫人的路子,我们为何不能。我这阵子不只往王夫人跟前跑,还去皇后身边走动,你以为是为什么。
“我不就是想旁敲侧击试探皇后的态度吗。鄂邑非她所出,若皇后对其嫁给谁无所谓。我们倚仗皇后不比王夫人更便利更有用?”
广仲蹙眉:“你太慢了,来不及了。陛下已经写好旨意,只等从上林苑回宫就下发。”
你太慢了?
什么意思?这是怪她吗?
她忙忙碌碌,费尽心机,他不声不响给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怪她?合着还是她的错了!
广云气得浑身颤抖。可是能怎么办。这是她看着长大的阿弟,是她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阿弟啊。
她深吸一口气:“你便是要杀王充耳也好歹做干净点,怎能将事情闹到太子跟前去!”
说到此,广仲也很郁闷:“大家都在山腰狩猎场,峰顶那边偏僻,无人会去。我便是想到这点才将他引至那处。
“若在狩猎场出事,必有人发现,更有冠军侯平阳侯多位身手了得之人在场,不论谁出手,只需控制住疯马便能救下王充耳。
“唯有去到峰顶,不管是简单落马,还是摔下山坡,那般快的马速,那般大的力道,无人发现,无人救他,必死无疑。
“若运气好点,能叫马儿冲向山崖,飞跃坠落,那就更妙了。谁知道……”
广仲一拳砸在桌上:“谁知道太子会在那里!他天天
带着一帮小子疯玩,都在山下。怎么今日偏去了那处,好巧不巧就被他撞上。”()
广云神色难看:“太后即便故去,王家还有盖侯在。陛下总会给这个舅舅一点薄面。王充耳在上林苑出事,定会彻查。但若无太子,陛下对其无甚感情,未必会有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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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凡事牵扯上太子,情况便大不相同。若说此前彻查的力度会是七分,那么现在则是十分,或许更会是十二分。尤其主理此事的还是廷尉张汤。”
张汤,当年负责陈皇后的巫蛊案,直接导致陈阿娇被废,贬入长门;女使楚服枭首于市;连坐处死者三百余人。可谓“一战成名”,“战绩斐然”。
自此,张汤成为他人口中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存在。
广仲也不例外,对于此人很是忌惮,心神不自觉抖了抖,面色都白了两分。
“这会儿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旁的事上嘴不严,这事倒是瞒得紧。你若提前和我说一声,或是稍微透个信,何至于此!”
一声声怨怪,一句句指责,让广仲本就躁动不安的心越发七上八下,更觉不耐:“事已至此,毒我已经下了,王充耳也已经摔马躺在床上,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确实,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广云闭上眼,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一会儿平复心绪后问道:“说说你是怎么做的,每一步都不许漏。
“我必须知道所有细节才能想办法,看可否帮你扫清首尾,避免被张汤抓到把柄!”
修成君连连点头,催促广仲:“你阿姊说得对,快同你阿姊说。”
这不就是笃定他必会留下证据,做事不牢靠吗?
广仲不太高兴,却也明白张汤的厉害,想了想到底心生畏惧没有发作,老老实实把所作所为一一告知。
广云越听脸色越白,声音都颤抖起来:“你是说,你起了心思之后,让伺候自己的家仆出上林苑帮你购买醉马草,再送交于你,然后又让他离京躲避?”
“对。”广仲回答,“阿姐放心,他不会出卖我,也出卖不了我。我派人跟着他,只要他一出京,立刻灭口。”
广云身形摇晃,从前她以为阿弟只是不够聪明,今日才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不是“不聪明”,而是“十分愚蠢”。
上林苑是何等地方,在此地出事,出事的不是奴仆,而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外戚皇亲,下一任盖侯。就算没有太子这个变数也必是要彻查的,而彻查必会查出入上林苑的可疑人员。
家仆出去又回,刚回又走,紧接着在京师消失。
这不等于直接告诉所有人,家仆很可疑,绝对有猫腻吗?
家仆暴露,阿弟这个主子就是重点调查对象。更别提若还灭口,主子的问题就更大了。
阿弟竟然觉得只需灭口就万事大吉?
广云看过去,见广仲一脸“就是如此”的模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她握紧双拳,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让自己
() 没晕死过去。
别的疏漏暂且不提,光这一项已经足够致命。
平日其他事不谨慎便罢,谋杀王充耳这种要命的事竟也漏洞百出。她就是女娲能补天,可这窟窿比天还大,她也补不上啊。
如今之计,盼着扫清首尾躲过张汤的调查是不可能了。以张汤的本事,不但能查到,或许还会很快。
唯有看这中间是否有其他更深的东西可寻,譬如……
想法刚冒出来,就听门外侍女声音急切:“女君,女郎,张廷尉来了,说……说要带小郎君去问话。”
房门推开,张汤直接步入室内,拱手道:“还请仲小郎君随本官走一趟。”
态度坚决,不容置疑,转头示意侍卫抓人。
这情形可不像是“问话”这么简单,尤其看抓人者的穿着,显然并非廷尉旗下,而是帝王禁军。
广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广仲面色大变,紧抓着修成君与广云的手:“阿母救我,阿姐救我。”
然而手指被侍卫一根根掰开,强行拉开,只余“救我”的悲戚之音在屋中回荡。
修成君哭着想追上去,被张汤堵住前路:“女君请留步,此事是陛下首肯。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女君放心,真相如何,本官定会调查清楚。若小郎君无辜,必不会冤枉了他。”
言外之音,若不无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话语撂下,张汤转身就走。
修成君瘫倒地上,六神无主,唯有拉住广云的手求助:“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你弟弟……你弟弟被张汤带走,还能回来吗?他……他会不会……”
会不会死。
谋杀之罪,按律当诛。
可事情落在自己儿子身上,这个“死”字修成君怎么都说不出口。只需一想到这种可能,便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广云亦是面色煞白,摇摇欲坠,但她心中仍怀着希望。因为此事虽是阿弟所为,却仍有疑问,且是极大的疑问。
陛下已经准备好赐婚圣旨,预备从上林苑回宫就公之于众。此事她都不知道,阿弟如何晓得?
还有醉马草。以她了解的阿弟,会骑马却从不亲自养马,更不通草药。他从何得知醉马草,并了解其习性?
她本是要问的。可张汤到得太快,她来不及开口。
如今只能希望阿弟敏锐一些,将这些细节全盘托出。也盼着这里面当真有问题,而这个“问题”能保住阿弟的性命。
这是阿弟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