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熟睡的小鲤儿刚下电梯,开门就看到沈煜站在外面,想点根烟镇定下情绪,谁知防不胜防地,就看到傅菀菀出现在了面前。
沈煜第一反应就是掐灭烟蒂,硬朗的脸庞被暗黄灯光衬得几许模糊,却能清晰可见他讨好的笑意:“还有新娘子敬酒的环节呢,这么快就要走吗?”
傅菀菀自从跟他秘密离婚后,就一直摆出两不相欠的清冷绝情之态,不想再有任何牵扯。
这么多年了越是这样,沈煜就越绞尽脑汁去讨好,高大的身影都矮了一截:“今晚还是住观山御府吧?我开车送你。”
傅菀菀在他念叨个几句后,终于语气清淡道:“你喝酒了。”
“没有喝没有喝。”沈煜说这话时,神情略有点儿嘚瑟:“我拿酒杯装装样子,里面不是酒,是可乐。”
拿高酒杯装可乐应付人……这招还是沈煜跟公司的男艺人学的。
傅菀菀抱着小鲤儿站在原地,没再说一个字,以沈煜多年的舔狗经验之谈,立刻就懂了这是同意给他献殷勤机会,于是请她移步,车子就在靠近电梯门口不远处。
等上了车后。
沈煜心底清楚自己只有四十分钟路程的机会,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坐在后面的傅菀菀,见她侧着脸,低头去看怀里的孩子,黑色头发被优雅挽起,只有几根青丝堪堪垂落下来,好似稍微呼吸重一点,就会惊扰到这份美感。
不管过去多少年,傅菀菀的美丽始终是没有褪色的,一如当年。
沈煜酝酿了五六分钟,在破天荒主动给行车让道时,又不动声色将车速减慢,主动跟她叙旧情: “泗城你好些年没来了吧?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你住这里一年多时不时肌肤过敏,出门都得带个口罩。”
“沈煜。”
“在的在的。”
“听青雾说,你前几年热衷于做媒人,想把我的孩子和你儿子凑一对?”
傅菀菀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沈煜后背窜起冷意,事情都过去这么久,谁想到还会被翻旧账,他静了一秒,模拟两可地含糊着:“啊?有这事吗?你不提……我都忘了。”
“看来你真是老了,健忘还喜欢给人做媒。”
傅菀菀说出第一句话时,总有第二句在这里等着。
沈煜直接哑口无言,毕竟谁愿意被心上人说年纪大,接下来这一路都变得格外沉默,车内除了偶尔小鲤儿在迷迷糊糊睡醒时,嘴巴念着一句:“要爸爸……妈妈在哪儿。”
紧接着,就是傅菀菀温声细语的哄,完全收起冷艳的气场,像个和蔼的好外婆。
沈煜胸腔内空荡荡的,想到今晚顾青雾盛大的婚礼和那个爱护她一生的丈夫。又想到傅菀菀当年也是期盼着被人好好爱护,谁知遇到了顾文翰这个花花肠子,给误了一生。
这种滋味怪不好受的,而他也不是个好丈夫,给不了傅菀菀真正想要的幸福。
一路直达观山御府的别墅门口,在傅菀菀要下车前,沈煜双手握紧方向盘,隐约可见麦色肌肤上的青筋隐隐约约,他纠结万分许久,才低哑着嗓子开口说:“菀菀……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傅菀菀左脚的高跟鞋已经落地,不动了,美丽的眼眸看着漆黑夜色下的别墅。
而她身后,沈煜的嗓音陆陆续续传来:“咱们这个年纪,也耽误不起多少时间了,你如果还是习惯不了泗城的生活,我年底之前把公司交给星渡那小子,陪你回镇上养白鹅。”
车内里里外外的气氛都仿佛凝固住,沈煜说完这句话,就盯着方向盘,没有勇气看车门那边一眼。
明明是个内娱鼎鼎大名的老总,半壁江山都是他的,却在面对年少时的初恋情人,完全慌了阵脚。
不知过去多久,傅菀菀声音出奇平淡传来:“沈煜,你知道的,我不走回头路。”
沈煜猛地僵住了背部结实的肌肉,透过衬衫西装面料,都能察觉出他情绪反应激烈,在深呼吸一口冷气后,缓慢地抬起头。
而看到的,是被傅菀菀抱在手臂的小人儿不知何时醒了。
她小脑袋正探出外婆纤弱的肩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灵灵眼睛,好奇又懵懂地看着沈煜。
一大一小,隔空对视上。
沈煜:“……”
傅菀菀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纤弱美丽的身影缓缓走进别墅里,就如她所言,不走回头路。
……
在同一时间,婚礼现场依旧很热闹。
顾青雾已经换了身红色露肩的晚礼服,依旧是明艳动人至极,背部靠在大厅外的走廊上休息,她没想到办婚礼是这么累的,比参加酒会应酬要累上一百倍。
趁着这会儿无人,她拉着贺睢沉出来透会气,将额头轻轻抵在男人的胸膛前,歇了力气。
“岳母带小鲤儿先回观山御府了?”
贺睢沉薄唇温柔贴着她的太阳穴,说话声混着一股极淡酒味,他作为新郎官,是没办法避免被灌酒,这样大喜的日子,平时私下不敢来闹他的人,都排着队来了。
顾青雾点点头说:“太晚了……我母亲怕小鲤儿会犯困哭闹,就带她先走。”
话音刚落,又抬起手心往男人的额头贴,沿着一路摸索着他的下颚和喉咙喉结,体温是高的吓人,有点儿心疼地说:“你怎么喝多了身体就发烫呀?我让点点去给你找点解酒药吧?”
“我没事。”
贺睢沉把她指尖抓在手掌心里,吻了下,俊美精致的脸庞扬起笑容,不加掩饰的那种。
平时很少看他笑得这般肆无忌惮,毫无含蓄内敛了,顾青雾也跟着被感染到心情,趁着走廊上没有人路过,偷偷的伸出白皙指尖,去勾他:“哥哥……娶新娘子好玩吗?”
贺睢沉看到她抿唇浅笑的模样,脑海中不由地响起在南鸣寺那几年。顾青雾独自坐在后院的水池旁边,一边将和尚给她吃的素馒头揪成小碎片,喂给池里的红色小鲤鱼,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呀?神仙哥哥会娶我吗?我早上跟他说……娶新娘子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他不信。”
顾青雾问题一大堆,险些将池里的红鲤鱼喂到翻肚皮。
最后还是小和尚来求他去把这个小霸王哄走,不然晚些,寺庙里要多几条鲤鱼命。
贺睢沉走了个神,耳边,再次听见顾青雾几乎引诱般地,凑近说:“做新郎官……洞房花烛夜好玩。”
他眸色极深盯着面前娇媚却不自知的女人看了好半天,视线又渐渐往下移,也同样压低语调:“我们现在就去过洞房花烛夜,嗯?”
现在?
顾青雾回头看金碧辉煌的大厅方向,还有一半以上的宾客没走呢。
新郎和新娘子可以先跑路吗???
贺睢沉看出她的顾虑,薄唇溢出的嗓音,非常的轻,像落到了她心尖上:“婚礼仪式已经举行完了,剩下招待宾客的事我大哥会代劳,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顾青雾脑子里最先想到的是倘若贺睢沉继续留在婚礼上,怕会被继续灌酒。
所以,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一边提起裙摆,一边拉着男人的手腕就往电梯跑,以免被抓包。
*
十分钟后。
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库里,贺睢沉就跟提前准备好了作案一样,从车后座拿出一件简单的长裙和口罩,让她把惹眼的红色晚礼服换下来。
顾青雾躲在车里速度换好,用擦拭去脸蛋的艳丽妆容,把挽起的头发散了下来。
一回头,看见贺睢沉将白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扔在车后座。白衬衫加西装裤,除了酒味没散去外,完全看不出是婚礼上在逃的新郎官。
顾青雾看到这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我们这样像不像去私奔?”
“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合法关系……”贺睢沉纠正她的用词,自从有了合法名分,他对这方面格外在意,倘若有人敢质疑的话,顾青雾怀疑他会不会拿出结婚证来证明。
一会儿的功夫,贺睢沉不急于开车走,而是把她裙下的高跟鞋脱了。
白嫩的脚尖已经微微发红,衬得格外惹人怜,等他用手掌心覆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时,顾青雾略略弯曲指尖,胸口的心脏随着他一阵阵的牵动着,发着热,眼眸含情凝视男人低头的侧脸。
记忆中好像就没有人会像对待小孩子一样,给她揉脚尖。
贺睢沉也给小鲤儿刚出生时揉过,怕婴儿夜里手脚冰冷,隔几个小时就守在床边,去摸温度。那时候顾青雾躺在床上看到,只是觉得他真懂得宠爱女孩儿。
心境与如今大不相同,婚礼台上想落泪的冲动又来了,深呼吸控制住后,顾青雾等他抬起头,就主动吻了过去:“哥哥……我爱你。”
两人在车内,就这么亲吻着,没有任何□□在里面,纯粹是想这么做。
过了许久,顾青雾将贺睢沉的手掌覆在自己心房上,那儿在快速跳动着,是为他跳的:“哥哥,我今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子……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