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四公主还未出嫁时,她便经常窝在她那院子里听她讲草原上的事,那时安清同她讲过科左后旗的农牧规划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便是农牧用地紧张。
他们科左后旗辖区占地与蒙古其他各部比,是稍逊色了一些的,毕竟,之前他们部落确实不受重视,而且,随着这些年垦荒农耕,草场面积也在缩小,这也之前他们转场冬牧场时,会特地绕到清河一带的原因。
那边有一大块大清官方的牧场,是蒙古各部转场过去过渡一下。
只是,安清没想到四公主竟将此事记在了心上,不得不说,她这八千亩的地确实解了他们部落当前的困境。
要知道随着大清在蒙古实行盟旗制度后,各个部落所管辖的区域便被固定了下来,轻易还真是没法子变动。
这也是之前她从未想过让康熙给他们部落多划些地方的原因,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四公主此举却正好解决了这一顾虑。
安清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四妹妹,这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毕竟,她把清河一带要过来,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这一下减去了快五分之一,还真说不好会不会影响。
四公主却摆了摆手,“五嫂,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耽误什么的。”
还剩下四万亩呢,完全够用了。
再者说,她本意也就是通过把清河一带从皇阿玛那里要过来,向漠北蒙古各部展现自己的能力与手腕,然后再通过带着当地牧民垦荒农耕来稳定下来,从而树立在本地的威望,所以,不管是四万亩,还是四万八,都没什么差的,自是也没什么影响。
安清见她心中有成算,倒也放心了,“多尔济是否介意此事?”
四公主不是很在意道:“那是皇阿玛给我的嫁妆,他介意什么啊。”
安清无奈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但两人既已是夫妻,很多事情便要商量着来,不然一旦生了嫌隙,四公主想做的那些事也会受到影响的。
四公主见她五嫂误会了,忙解释道:“五嫂,别担心,我不傻,这事我同多尔济说过,借给你们科左后旗的地方,我暗示他了,说这是皇阿玛觉得亏欠于你,特地以这种法子弥补你们科左后旗的。”
至于为何觉得亏欠,多尔济又不傻,京城的事他们这些塞外的事向来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也知晓的。
“再说了,我这也不是
骗他,皇阿玛要是没这心思,我哪里能劝说的动啊,所以,我五嫂,你就别有负担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安清见她竭力说服自己的样子,不由失笑,这点她自然也是知晓的,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康熙能同意这事,自也是在变着法子对她进行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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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话说回来,若是没有四公主从中谋划,这事也是万万成不了的。
安清把这份情谊记在心中,也不再扭捏,“好吧,那我就在此替我家人谢谢四妹妹了。”
四公主摆了摆手,“五嫂这是哪里的话,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再说了,真要谢的话,也是她谢谢安清才是。
当初她刚嫁到喀尔喀那会,科左后旗第一时间便让人特地上门送了礼,这无疑是在告诉漠北蒙古的众人,她这位四公主在塞外也是有人撑腰的,别想着京城离得远,便怠慢于她。
后来她五嫂的二哥三哥办差经过他们附近时,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也正是因为如此,漠北蒙古的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对她也越发恭敬了。
这些四公主自是都懂的,也一直都记在心中,但她最想感谢的还是她五嫂当初在宫里教会的那些道理。
在此之前,不管是额娘姨母,还是后宫的众人,都以不同的形式告诉她,身为公主,她一生的前程与际遇都是维系在她皇阿玛的疼爱之上的,很多时候,她要学会认命。
但她五嫂却告诉她,她可以像宫里皇子一般,凭借着自身之力奋发向上,让自己过的更好。
所以,这才有如今的她,一个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把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她。
*
在木兰围场的最后一些日子里,众人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又惊讶了一把。
先是康熙亲自下旨把清河一带四万八千亩地补给四公主做嫁妆,随即又传出四公主拿出其中八千亩地无偿借给科左后旗百年的消息。
无疑,科左后旗再次成了蒙古众部羡慕的对象。
康熙给四公主补嫁妆一事,虽说众人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又都能理解,毕竟四公主嫁的可是漠北,那边可是时不时还有战乱的,多弥补份嫁妆也无可厚非。
但科左后旗这把却是天上掉了一个大馅饼啊,突然多了八千亩的辖区占地,这换谁谁不嫉妒啊,大家也不傻,也或多或少看穿这件事背后的隐情。
于是,蒙古各部之间又开始新一轮感慨岱布生了好女儿了。
安清这边也开始进入了即将和家人分别的焦虑期,她又开始每天黏在她阿娘的营帐内,和她阿娘说话聊天,同多兰玩耍,陪她阿爹和三哥用膳。
但即便她再不舍,还是到了分开的这一天,这日一大早,多兰听说安清要走后,便开始哭闹了起来,死活喊着让姑姑跟她回家的话。
安清不知是怀孕后多愁善感,还是被多兰这小丫头感染了,竟也跟着哭哭啼啼了起来,最后哭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吓得娜仁王妃忙让人把多兰抱了
() 出去。
“你这怀着身孕呢,情绪不好起伏太大,快缓缓。”
安清自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她努力平复了好一会,总算是心里的那丝委屈压下去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啥,就算是难过,这个时候不也应该是因为不舍嘛,她上一世就常听人说,孕激素对人的情绪影响很大,这次她算是见识到了。
没了多兰这个小丫头在身边干扰,她们母女两人终于可以在分开前好好说说话了。
“阿娘,我回京后,你们要好好的啊。”安清道,“要是有什么事,就让人给我送个信。”
娜仁王妃用湿毛巾帮她轻敷了下眼眶,“你就放心吧,我们在草原这边能有什么事,肯定好好的。”
有她这么个争气的女儿,如今在草原上,旁的部落自是都要给他们科左后旗几分面子的。
更别提,在木兰围场的这些日子,四位公主待她都很是和气,蒙古各部的女眷都看在眼里,这以后哪里还能不好啊。
“因着四公主那八千亩地,你阿爹如今走到哪里,都有人夸他是个有儿女福的有福之人呢。”
女婿是皇子,女儿得康熙看重,又同四公主交好,儿子上进也有本事,能协助旁的部落垦荒农耕,传授农耕之术,都是能干的人啊。
安清愣了下,“那阿爹没生气吗?”
去年她阿爹不还因为沾了她的光对提爵位之事不太高兴嘛,这次应该也会吧。
娜仁王妃摆了摆手,“他生什么气呀,我给你说啊,你阿爹他如今在草原上可神气了,旁人每每说一些夹枪带棒的酸话时,他就老神神在在地回一句‘没法子,孩子太争气,我也不想的’,十个人得有九个人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安清想象着他阿爹那傲娇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说,还确实挺气人的。
娜仁王妃轻拍了拍她的手,交代道:“你啊,以后就别担心我们了,好好顾着自己和孩子,和姑爷把日子过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安清笑着点了点头,“阿娘,你们就放心吧,我会的。”
母女两人又聊了会,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出了营帐。
这时胤祺同岱布和伊德日父子在门口说话,见安清出来了,他忙走上前迎了过来。
见到安清微红的眼眶,胤祺不由一愣,她这是哭了?
因去年分开时,安清表现的太过平静,胤祺这次根本没想过她竟会哭,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大部队要开拔了,安清简单同她阿爹和三哥说了几句话后,便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行驶,她隔着车窗同家人挥手告别,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在视线中,安清才重新坐会马车内。
谁知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胤祺上了马车。
安清不由‘咦’了一声,“你怎么没去骑马啊?”
按照康熙的要求,皇子是要在前面骑着马开路的。
胤祺坐到安清身侧,回道:“不想骑马了,我同皇阿玛告了假,接下来都陪你坐马车。”
也能方便照顾她。
安清“哦”了一声,也没多想,只以为他是不想骑马了。
两人在马车上说了会话,胤祺今日的话好像格外的多,安清同他说着说着,就不由有些犯困了。
“你靠着我睡会吧。”胤祺道。
安清也没客气,歪在他肩膀上就睡了起来,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胤祺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早已熟睡的人儿,轻叹了口气,等以后有机会,他会带她回来的。
康熙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塞外回到紫禁城时,刚好是十月的第一天。
安清这会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也开始显怀了,按照宜妃的意思,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些日子,毕竟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
但她这会可闲不下来,因为皇庄上那些试验田里的玉米成熟了。!